如果我死了,请在我坟前写下:她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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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隐约传来孩子的歌唱声:“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如果人生只是首简单的歌该多好,那就让我唱首歌吧!让生命在歌声中消逝,让过去未来,让希望失望在歌声中散去。

如果我死了,请在我坟前写下:她已死去!


    一

我是个孤儿,在我刚满月时,我被父母遗弃在路边。陪伴我的,只有件碎布和旧棉絮拼凑成的棉袄及一张写着我生辰八字的字条。我没有生日,没有名字,没有住址。听姐姐说当时抱我起来时,我已经冻得脸色发青了。是姐姐抱我回家的。姐姐家只有姐姐和妈妈两人,爸爸在一次山洪来时死于意外。家里只剩两个女人。

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有缺陷。妈妈说家里困难,养不活我,叫姐姐带我回去。但姐姐舍不得,姐姐说怎么能让我去继续受冻挨呢。没有吃的,姐姐将自己碗里的粥分一半给我。没有穿的,姐姐将自己的衣服给我裹上。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步一摇成长起来。

但成长的路并不好走。村里的孩子见到我总会讥笑我,作弄我,总会在我背后叫着瘸子,灾星。那时候我才隐约明白,原来我不是姐姐的亲妹妹,不是妈妈的亲闺女。更可怕的是,那时候我终于知道,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是个缺只手的野丫头,是个脸上有片黑斑的灾星。

我12岁那年,有人给姐姐介绍婆家。那家人条件不错,修了红砖房,种了大片樱桃树。每到樱桃成熟的季节,那鲜香酸甜的樱桃总能卖个好价钱。姐姐那段时间很烦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硬木板床摇得咯吱咯吱响。我知道姐姐担忧我,知道姐姐对那家人很满意。

我说,姐姐,你放心嫁过去吧,不要担心我。

姐姐说,傻妞妞,姐姐走了你怎么办?

后来姐姐给那家人提出带着我出嫁,那家人当然没有答应。有段时间,姐姐脸上的笑容少了,姐姐明显瘦了,整天埋头干活,不发一言。妈妈劝不动姐姐,就骂我是扫帚星,甚至几次赶我出门。姐姐总护着我,姐姐说我从小就没爹娘,不能让我再受委屈了。我埋在姐姐怀里笑着哭着。姐姐搂着我,说傻妞妞,不哭,你和我都得好好活着,知道吗?

后来陆续又有几户人家给姐姐介绍婆家,但都被姐姐的条件吓跑了。那段时间妈妈真的气疯了。有天趁姐姐上山采药的时候,妈妈将我赶出了家门。我知道我不能再在姐姐家呆了,早在姐姐第一次嫁不出去时我就知道自己该走了,只是总舍不得。姐姐如此待我,我怎能拖累她。

拿着那唯一证明我身份的破棉袄和字条,我离开了家。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出门。我漫无目的朝着太阳方向走。太阳渐渐落下帷幕,月亮悄悄爬上了枝条,远处几颗星星寥落地挂在天边。我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这是一片很大的森林,没有人烟,偶尔能听到鸟兽的怪叫声。我就这样跌跌撞撞躲进了山洞里。

夜渐渐深了,月亮隐去了影子。望着漆黑的夜空及黑影笼罩下阴森的树林,我突然觉得好冷,身体不停颤抖,脑子里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我想起了姐姐,想起妈妈,想起那硬绑绑的木板床,想起那被人遗弃的孤儿,被人讥笑的瘸子。我终于明白,我的出现不是别人的错,只是上天给我开了个玩笑,错放我于阳间,而我却妄图得到更多。远处,隐约传来低沉的狼嗥声。我想,是时候该回去了,是时候走了。

小棉袄被我揉搓得如一具破旧的残骸,已经不需要身份证明了,不需要父母亲人,不需要温暖。我的家在远处,在西天。我木然起身,朝着洞外走去,夜色下一具幽灵般的影子在树影间穿行。

狼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似乎看见自己的灵魂越飘越远。我笑着,走着。快了,近了,终于要解脱了,终于可以不再烦恼,不再忧伤。我终于可以不再成为世间的负担而重新做人。望着黑魅的森林,我发现这里才是属于我的。我笑着叫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后我猛然感觉自己漂浮起来,感到足下已经没有大地尘埃,我的身子在空中不停旋转,下沉,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小棉袄也随着我在空中飘舞。往事历历在目,我看见路边冻僵的婴儿,看见姐姐如花的笑颜,看见妈妈叹息的脸。

然后,我失去了知觉。


    二

感觉犹如进入仙境般。我看见白色的云,看见鲜亮的天空,看见仙子般的自己。看见自己穿着白色的纱在空中飞舞,头上是馨香灿烂的花环。我甚至看见自己健全的双手,白皙红润的脸,我踏着白云,挥舞双臂,在天空放声歌唱。我是如此美丽,如此快乐。鸟儿在我身边自由的飞翔。我如痴如醉,但愿此情常在。

然而转瞬间,天空已是乌云一片。头上的花环没了,身上的白纱没了,身边的鸟儿没了。我看见一个冻僵的婴儿,看见一个孤独的弃婴。孩子哭着,叫着,一只残缺的小手在夜空中舞着,哭泣的小脸被半边黑斑包围着。我试图去抱她搂她,却是徒劳。我听到周围的讥笑声,吵闹声,我看见我爹娘,他们微笑着,呼唤着,亲昵地向我靠近。

突然一阵雷声霹雳。爸爸妈妈不见了,周围的人不见了。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影之中,周围没有声音,没有生命。我似乎看见自己的魂魄在头顶盘旋,我拼命摇头,拼命大叫。黑白无常在我身边狞笑着。我不要,我不甘心。姐姐,姐姐,我要姐姐。

然后便又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隐约听到姐姐的呼唤声。我想回答却张不了嘴,感觉头痛欲裂,身上有无数针头刺扎着我。然后我又昏迷过去。然后又听到姐姐的呼唤声,我努力睁开眼,努力张开嘴。我听到姐姐的说话声,姐姐哭着叫着!

等我醒来已经是3天后。听姐姐说,我走之后,姐姐一直在找我。后来在一山脚下找到我,我跌下山崖昏迷过去,是姐姐救了我,姐姐在医院陪了我3天。姐姐搂着我不停地哭,姐姐说,“傻妹妹,以后别走了,陪着姐姐好么?以后为了姐姐好好地活着好么?我不停点头,经过了生与死,还有什么是值得怕的呢?

这次跌下山崖,我的命虽然保住了,但腿却瘸了,我真的变成了一个瘸子。因为知道姐姐的条件,那些说媒的越来越少。而自从我出事之后,妈妈对我和姐姐的事已经不再理会。每天空闲时间,妈妈就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不发一言。而能保住小命,能有饭吃,能有姐姐的呵护,对我而言已是幸福。

在我16岁那年,妈妈由于胃癌医治无效过世。我和姐姐的日子更加清苦,家里总是很冷清。姐姐的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空洞。我知道是我拖累姐姐,姐姐已经36岁了,早该成家生子了。我告诉姐姐我想出去打工挣钱,我说我想去找我亲生爹娘。姐姐点头答应,没过多说话,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但从姐姐红肿的眼睛,我读懂姐姐的不舍与难过。但我必须得走,我知道有我一天,姐姐永不会幸福。我虽然不能带给姐姐快乐,但至少可以不再成为她的包袱。这是我唯一能报答姐姐的方式。


简单带点包袱大饼,我离开了家。

被浓黑掩盖了一夜的世界,又一次涂抹着五彩颜色,展现了树的绿花的红。清晨的阳光投影在斑驳的树林间,露珠在枝头摇摇欲坠。前面是新生活的开始,也会是问题与负担的开始。有阳光的地方就有希望,有希望的地方就有快乐忧愁。没有人知道未来是怎样,没有人告诉我未来的路怎么走。

空气由夜的冷峻变成晨的沁凉。无所谓目的方向,就朝着阳光透亮的地方走吧。一路上总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奇怪的眼神。面对一个跛足缺手的丑姑娘,没有人有兴趣搭讪打理。太阳渐渐由东边升到头顶,由头顶降到西边。在短暂的闭目养神中,未来变成一些蒙胧的梦。似乎有些不可捉摸的假象。也许在未来世界的某个角落会有某些信息传于脑波。

前面开始生动起来。这是一个小镇。摆摊的吆喝的,放学的唱跳的,下班的匆匆的。放下自卑与羞涩,来到一旅店问路住宿。老板是个肥头肥脑的中年人,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手在我面前伸了伸,故意拖长语气傲慢地说,有钱住吗?住宿最便宜也得10块钱。有,但我只有10元钱,这是我所有的家当。转身离开旅店,夕阳斜照下来,空气里留下的仅剩悲凉。

太阳斜下去,天色暗淡下来。在这陌生的小镇,我只是一个局外人。“姑娘,你是找亲戚吗?后面一大婶叫住了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摇头,我是个孤儿,不知道去哪里。大妈同情地看着我,拍拍我的肩,说你先去我家住着吧,我来帮你问问看,看能否找到你爹娘。看能否帮你找到工作。

大妈家还有个贼头贼脑的年轻人,一看见我便拉着大妈小声嘀咕着。我知道自己的形态,对于别人的议论已是见怪不怪了。喝了碗粥,困意阵阵袭来,倒下床便沉沉睡去。似乎沉睡了很久,醒来是摇摇晃晃的震荡。我在一艘小船上,大妈和那青年也在。见我醒来大妈笑眯眯地说,“你太疲倦了,睡了整整两天。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工作,听说那里有人曾经丢失了一个婴儿,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我很感激,涉世未深,原想不到事情的巧合与蹊跷。

船似乎行驶了很久,一路上大妈和青年偶尔嘀咕几声,然后又对着我呵呵干笑。天已经黑了,海在黑夜下大幅地悄悄地摆荡着。远处有了微弱的灯光,大妈高兴地叫着,到了,到了,快收拾收拾。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换了套漂亮的新衣服,大妈笑笑,去工作得穿整洁点。对未来的惶恐与不安在大妈的浅笑里已是荡然无存。

上得岸来,穿过沙滩树林,前面是一条蜿蜒的小路,三个人在黑暗里无声穿行。抛在后面的黑很长,而前面的黑似乎更长更浓。不知道走了多久,树林越来越密,路越来越难走。大妈一路牵扯着我,一路叮嘱着小心。而那青年,似乎总在埋怨念叨着什么,他那鄙夷的目光透过黑夜直刺我脊梁。不用看他冷漠的眼神,也许明天会有另一种形式的生命。

黑慢慢淡开,晨曦微亮之时我们到得一村庄。


    四

这是一个偏僻的村庄,看样子比姐姐家更穷更落后。大妈看出我的疑惑,忙赔笑道,“我有个远房亲戚住在这里,我们先歇歇脚,然后再赶路。”远房亲戚家有身强力壮的两夫妇,还有两年轻男子。一个看起来傻头傻脑,总歪着头傻笑;一个似乎得了什么病,脸色蜡黄,面容枯槁。

亲戚两夫妇盯着我看了半天,似乎满脸不快。拉着大妈进得里屋,他们在里面小声争吵着。而那傻头傻脑的小子,过来围着我左看右看,扯着我头发拉着我衣服不停傻笑。而那病恹恹的青年,也总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中午时分,亲戚家做了丰盛的午餐,大妈一一给我介绍,傻头傻脑的叫傻福,病恹恹的叫二楞子,强壮的两夫妇叫牛叔牛婶。所谓丰盛的午餐,也就是一叠腊肉,一盘青菜,一叠炒黄豆。牛叔牛婶拿出一壶烧酒,说庆祝家里来了客人。我不会喝酒,被他们硬拉着喝了两杯已是醉得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醒来,头痛欲裂,下身一阵刺痛。窗外已是天黑,一阵寒意袭来,我猛一哆嗦,突然惊觉自己被骗了,被强暴了。我发疯般起来冲向门口,门已经被人反锁。我不停哭叫着,不停拍打着门。牛叔牛婶在外面高声骂起来,“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花了我们2000块,买你这样的货色,还想跑还想闹,你就在里面呆着吧!瘸子!”我颓然倒地,累了,痛了,疲倦了。

这是间狭窄的土墙小屋,墙上开了扇极小的窗,窗户是用铁条加固焊牢的。屋内仅有一张床,一床被褥,一个夜壶。屋内剩余的空间仅够转个身。要逃跑应该很难,要生存得靠意志。肚子在生存意念下开始咕咕打着鼓,我拍打着门,叫着哭着求着。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再响起,门被开了个缝,递进来一碗水,两个大饼。然后砰的一声,门锁在外面咣当作响。谁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办?星星鬼眨眼似的在窗户外张望,就着水咽下大饼,我傻坐在床上望着铁窗发呆。

半夜十分,夜色沁凉。万物都已沉睡,黑暗掩饰着一切虚伪奸诈与恐惧,任它们在阴暗角落滋生蔓延。无声的罪恶在慢慢靠近,步步紧逼。门又咯吱作响,一条黑影再次扑来,我奋力挣脱,高声尖叫。那人一次次被我踢开又一次次猛扑过来。我拼命挣扎不停哭泣哀求,门外有人高声吵着,“连这么个嫩娃也对付不了,还得老娘帮忙!”一个人进来将我手脚绑死,狠狠扇了我两巴掌,我眼冒金星,月光下露出牛婶狰狞的面容,二楞子贪婪的耻笑!一阵拳打脚踢,我昏厥过去。

阳光从铁窗挤了进来,讥讽地照着我,将我疼痛麻痹的细胞一一激活。我隐约听见牛叔牛婶的议论声,“这姑娘又丑又瘸,没多大用处,等她给我们填了孙子,到时再把她弄走。”旁边是傻福嘿嘿的傻笑声。

中午时分,傻福为我端来了粥,然后围着我左看右看,突然从身后拿出把剪刀,抓起我头发狂剪。地上床上洒满我的头发,那丝丝秀发牵起我对姐姐的无限思念对这个家庭的无限仇恨。我疯狂地揪着傻福疯狂地夺取他手上的剪子。纠缠之间傻福和我同时受了伤,闻讯赶来的牛叔牛婶看见傻福手上的鲜血,不禁大怒,冲上来给我几巴掌,然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仍不解恨,将我的手脚捆绑起来,将我的衣服撕开,骂着“不识好歹的东西!”对着傻福挤眉弄眼一番,仍下我和傻福扬长而去。傻福如看怪物般盯着我上下打量,然后嘿嘿笑起来,脱掉衣服猛扑过来。

我似乎走到了一条永无终结的长路,没有人拭去我反复流淌的泪,没有人消除我反复出现的悲凉。每天傻福和二楞子总会定时出现在小屋里。我突然很希望,很希望自己有个孩子,能圆他们的梦,能逃离这魔窟深渊。


    五

冬去春来,生命在存在与凋落间起伏跌宕。我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傻福二楞子没再来骚扰我,牛叔牛婶开始对我慈眉善目起来,甚至偶尔会带我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金秋十月,孩子呱呱着地,是个男孩子。牛叔牛婶兴奋得大叫,谁是孩子的父亲对他们来说已不重要,但一定是他们的孙子。

这是个漂亮的男婴,手脚完好,身体正常。双眼皮,大眼睛,睡梦中常常会露出甜甜的笑容。孩子特别黏我,在我怀里总是安静地望着舞动着手脚,而在牛叔牛婶那里总会吵闹不安。他们也乐得清闲,将孩子交给我,也慢慢消除了对我的戒备。

我和孩子的小屋不再上锁,我可以自由进出小屋,也开始寻思逃跑。夜已深,世界一片寂静。我抱着孩子悄悄逃离小屋。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乡间小路,我突然悲哀地发现,我根本不认识路,根本不知道逃去哪里,根本不知道姐姐家在哪里。夜很凉,孩子被惊醒,开始大哭,哭声在乡间嘹亮刺耳。远处传来狗叫声,开始有人声吵闹,有星星点点的火把。我知道我已经被发现逃跑。抱着孩子躲在一草堆里,孩子吮吸着乳汁不再哭闹。寻找的人近了又远了,火把时隐时现。慢慢地寻找的人越来越远,我疲倦地靠着草堆,思考着该怎么办。

白天来临,肚子开始咕咕地叫,孩子也饿得大哭。兜里没钱,回想着自己的过往遭遇,我发觉带孩子出来是个错误。孩子本是无辜,他在牛叔牛婶那里,肯定无颠沛流离之苦,无挨饿受冻之煎熬。望着孩子粉嫩的小脸,清澈的眼睛,我一阵痉痛。我怕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血脉,怕孩子将来又成孤儿。或许冷漠,或许依然不了解生命,我毅然决定将孩子送回牛叔牛婶家。

悄悄将孩子放在牛叔门口,我匆匆离开。也许,我应该回姐姐家,去看看她。沿路乞讨,辗转几个月,终于回到故乡。姐姐已经在我离开后嫁人,对方是个老实木衲的中年人,早年丧妻,有个孩子,对姐姐还不错。听闻姐姐过得幸福平静,我很欣慰。带着对孩子的无限思念,我又回到了曾经被拐卖的地方。

躲在深山里,每天早出晚归打猎捕食。想孩子时就远远地张望。孩子一天天长大,和他们也很亲,常常能听见孩子开心的大笑。某天孩子独自出来,和我撞个正着,我欣喜地抱着孩子一阵亲吻,孩子厌恶地挣脱着,大叫着妖怪,坏蛋。后来牛叔牛婶在深山里找到了我,他们不停骂着,狠命抓着我,说我抢他们的孙子,说我是个野人,蠢人,说我是个扫帚星。他们不停地打,不停地骂,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我看见天上的星,它是如此冷漠傲然;我听见树枝折断的声音,我看见自己鲜活的心,被挖出抛于天际。童年的梦,止于冬。我的手脚开始颤抖,意识越来越模糊。我的天空呢?哪一片是属于我的天空?我的黯然依然是黯然,得到的得不到的,过去的将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虚空。是不是生命只是这样一种不断反复而已?

远处隐约传来孩子的歌唱声:“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如果人生只是首简单的歌该多好,那就让我唱首歌吧!让生命在歌声中消逝,让过去未来,让希望失望在歌声中散去。

如果我死了,请在我坟前写下:她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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