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生,瘦瘦小小,每年都是排头兵。有足够的理由自卑,却又有足够的理由不自卑。
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影子抹不掉,那个影子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刻进了我的脑海里。我虽然文静,但也能和其他同学一起玩儿得很开心,什么捉迷藏、摸咸鱼、跳绳等等都能玩的不亦乐乎。故事的转折发生在三年级第二学期。班上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听说他本来在大城市已经读五年级了,是位大哥哥,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回来读了三年级。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没有交集。我只知道他长得很高,是我们班最好看的男生。不过跟我没有交集的人,我一向都是一副雨我无瓜的表情,自然我们就更不可能会有交集了。
偏偏我和我同桌在一起是话痨,上课不惜破坏课堂纪律,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而我们的班主任刚好是我同桌的妈妈,这一切自然是更看在眼里,于是,我们就被开刀了。
是的,我们被调开了,隔壁的一桌男生就因此莫名中枪。我在原位,隔壁桌的那个大哥哥搬到了我同桌的位置。我原本的同桌哭天喊地不想跟男生做同桌,于是她妈妈就调她跟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于是,他就和我有了交集。这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了,我甚至都记不太清楚我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可是那种感觉一直都在——我喜欢跟他做同桌。
我只记得他写字很漂亮,记得我们曾经暗暗比过谁写作业快,记得我们补课的时候从来不会坐在一起记得后来考上镇中心小学的时候他很高分……
跟他同桌的这个学期说不出有哪里特别,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跟男生做同桌,但是在我的记忆深处,他一直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虽然后来我也考上镇中心小学,但是我们没有被分在同一个班,四年级的时候,他在一班,我在五班,隔了一整个走廊,我们都在这里,一年却见不着几次面。可那种感觉还在,我还想和他一个班。
五年级开学,我满心期待地看着分班结果,我们还是没能分在一个班,不过距离缩短了,他在二班,我在四班。我就是这样,可以假装对任何我很在意的东西一点都不在意。我会在听到有人讨论他的时候,悄悄地跟着听,我跟他没有共同的朋友,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更了解他一点,卑微,但我不在乎。
两年内,我和他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心中的某种感觉依然强烈,尽管我们见面一次招呼也没打过,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切断了所有的关系。他可能是嫌弃我的吧。我有时是这么想的。
六年级因为只分一个重点班,成绩很好的他和成绩不赖的我终于分在了一个班,这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的。我以为我们会重新有交集的。现实总是有那么一点残酷,他是全班最高的男生,而我却是全班最矮的女生。我们在一个班里隔着最远的距离,他在第一组最后一桌,我在最后一组第一桌。我们找不到任何理由有交集,更离谱的是,我几乎不记得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了,我该承认,我们现在,比陌生人还陌生。
他的字很漂亮,所以老师特别喜欢叫他抄习题在黑板上,正是因为这个,才有了我跟他讲话的机会。有一道题他抄错了,趁着他拿粉笔的路过我的时候,我叫住了他,我着实感到我的心跳声,我指着那道题告诉他抄错了的时候,我的手是一直颤抖着的,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很奇怪一种感觉可以就在我心里那么久,久到我再次跟他说话时能紧张到语无伦次,跟他说了好久才说清楚那道题他抄错了,真的感觉自己懦弱到爆炸了。
后来在小升初考试中,他依然取得了好成绩,考上了市一中,而我,本来发挥正常上市一中也是没问题的,可是数学却失误了,比我预想中低了十分,最后以四分之差与市一中无缘。
这下我们彻底分道扬镳了,他一定会越来越优秀的。我是这么祝福他的。其实我还有一次机会的,中考还有一次机会可以上市一中。我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考上市一中,即便只是为了我们能重逢,我一定会让他看到更优秀的自己。
初中三年,我迅速成长蜕变,留起了长头发,成为了当初他那般的学霸,可是永远不变的是,我还是只有当排头兵的份儿。也不是说我一点没长高,我这三年长了二十多厘米,可是我在长的同时别人也在长,而且我的基数小,加再多也比不过别人。好像这几年我很少会想起他,可是,就算是偶尔想起,感觉依然那么强烈。我终于明白,我之所以想追随他,只是因为我喜欢他吧。朦胧的暗恋,从一个小学生的视角出发,简直荒唐!
填志愿的时候,我赌他会留在市一中读高中,所以我毅然填上了第一志愿市一中,以我现在的成绩,不成问题。
金秋九月,我如愿进入市一中就读,很陌生的感觉,周围的同学都是不认识的,来自各地的尖子生。对于这个新鲜的环境,我既好奇,又失望。偌大的市一中,我找不到他的气息。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见了面还能认出来吗?或许他已经离开市一中了?
我的教室在五楼,这天我正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见了楼下有人喊了声他的名字。条件反射似的,我几乎是跑下楼梯的。在二楼楼梯,我们打了个照面。他除了身高几乎没怎么变,我一眼就知道是他了,我的心脏激烈跳动着。他跟我对视了一眼,看不出来他的心情,或许他是认得我的?
我忽的感到失望,我们的距离变近了啊,可是我们的距离却又越来越远了,认识他这六年里,我们的距离一直在拉远,也许于他而言,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或许是一个导致他跟他原本同桌分开的祸端,我们之间从来不会有我们。
这份暗恋,我藏得小心翼翼,没有认真地说给谁听。路上偶尔遇见他,很奇妙,几乎都是下雨天遇见的他,他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走在前面,而我打着一把淡绿色的小伞尾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好像只能看见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有一股奇妙的幸福感涌上心头。我很珍惜每一次的相遇。我多希望有一天他能突然回过头,发现了一直追随着他的这把小绿伞。可是,他走路的时候总是那么坚定,迈着阔大的步伐,如风。好吧我承认我是不会去打搅他的生活的,我只要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嗯,还是很卑微哟!
这份延续了九年之久的暗恋贯穿了我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难以割舍,但又不得不割舍,我不想最后变成一个没有心的人。我从来没想过对他说出些什么,我们从来都不会存在任何结果。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决定放下了。那天晚上的ktv我唱到了凌晨一点,每一首平时不敢唱的情歌都在宣泄着我隐忍的情感。
回想这么多年的经历,其实那份情感从来没有给我带来困扰,反而是让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这是一份纯粹的感情,无关悲伤,无关未来。我想,感觉模糊了,爱才会消失吧。
再见?再见。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