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以后还会有人学医吗?”一位女同事工作间隙问我。她比我晚来半年,和考研失利的我一同参加今年的执医考试。
“不清楚……”我脱口而出,想了想又道,“应该还会有吧,这玩意应该和围城很像,总会有外面的人想进来。”
她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什么,旁边的前辈却发话了,“反正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学医,朋友圈不是流行一句话嘛,’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她要是学医我打断她的腿。”
“你那么宠你女儿咋可能?”女同事笑了起来,前辈也跟着笑了,很得意的表情,他说她女儿说了对当医生不感兴趣。
“我就说吧!”女同事恍然大悟,随后又愤愤说到,“不过今年的执医考试真是变态,很多网友调侃,我终于记住了是马冬梅不是孙红雷,出题的却问我马冬梅楼下的大爷有几根头发?WHAT?有些题一看我就知道是什么,一看选项,一脸懵逼。”
“唉……”我只能长叹一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国家要提高医生质量嘛。”
“提升医生质量?那怎么没见到提升医生待遇?国家一边说需要更多的医生,一边又必须持证上岗,还要加大考试难度,你看考试的有多少年纪大的都可以当我爸了。我觉得当网红都比当医生好多了,赚的多,还不用应付各种考试。”女同事有点激动,嗓门不自觉大了一些。
“嘘—”我瞅了瞅门外,“别让主任听到了,到时候再给你来堂思想政治教育。”女同事慌忙捂住嘴。
“其实医生也有比较好的地方吧”我用一副老者的口吻道,“工作稳定,受人尊重,你看这次疫情让多少人失业?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吧?还有,考试变难了,听说明年会增加考试机会,不是有些地方已经有一年两试了吗?”
“受人尊重?你是没看到上次那个病人家属把我呼来喝去的,让签字不签,说什么医院一点责任不想承担,大半夜还把我叫上去拔个镇痛泵,我说可以明天再弄,人家就不依,还有偷偷手机录音的,太多了,搞得我们好像不想让患者好似的。”
“你说的还是少数吧,我遇到的患者家属感觉还不错,上次把一个产妇送上去,家属非要给我塞一些巧克力,不要都不行。你看这次疫情,大家对医护人员都很支持,有些画面真的挺感人的,我们上次不是去了嘛,山东医疗队湖南医疗队回去,那么多的群众欢送,我手机里还录了视频呢。”说这些话时,我眼角竟然泛了红。
这时广播声响了起来,催促我这位女同事进手术室打麻醉,她急忙带上口罩帽子,边赶还边说,“这么多愁善感可不好哦,有空去练练肌肉,学个防身术啥的,哈哈。”
其实从学医开始,说没后悔过那是不可能的。去年母亲病重,我从千里之外赶回家,看到骨瘦如柴的母亲,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那时觉得学医真没有用,救不了我的母亲,也缓解不了她的痛苦,可母亲自始至终都积极配合她的医生,她说那个医生很好,值得信赖。
母亲下葬的第二天,我和三爷一桌吃饭,他是我爷爷兄弟四人中唯一还活着的,曾是一名赤脚医生,90岁的他体力也不太好了,只是那一双眼睛平静而和善。他说你和你哥(堂哥)都是学医的,也比较出息,以后可不要挣昧良心的钱,对病人态度要好,负责,还有,碰见小动物也不要杀生,会折寿的。
三爷可能不记得了,这句话他以前就说过,我也一直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