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
纪念我的“小金”
曾一度时，我有些害怕金鱼。总觉得那滚圆僵直的身体，瞪圆的大眼睛仿佛要把我看穿似的。一瞬间的恍惚，我便成了那司空见惯的刽子手。直到去年的七月，这种噩梦阴影才慢慢开始渐退，身体也轻松了不少，整个人也有些精神了，就连朋友们也戏称我好像变得好看些了，无论是客套的寒暄还是肺腑之言，于我心情还是大好，内心也有些欢喜，至少在这百无聊赖的生活中多了一点曙光。
小小的金鱼怎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有时候我自己也很纳闷。每年的实验课总是要观察金鱼，那圆滚的身子，俏皮的尾巴很是可爱，一旦在显微镜下折腾一番后，欢愉的奔向金鱼缸，本以为奔向了幸福生活。可无一例外的，第二天的清晨，水面上又是那些熟悉的景象。那瞪圆的眼睛，一双双死死地盯着我，让人毛骨悚然，总觉得自己是个残忍之人，扼杀生命的地狱使者。
去年的七月，盛夏热是常态。从胡同巷子里买了两条小金鱼，小小的身子，全身都是金黄色。在我看来样子有些丑陋，跟以往买的狮子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总归是便宜，好听一点的话说是经济实用，但我的初衷是确实便宜，就算逃不脱命运的安排，也是不大心疼的，起码为祖国事业所用。这样想着想着，心情倒也轻松了不少。实验课后，我把它们放在了金鱼缸里，想着第二天熟悉的场景，又有些忐忑不安了。
夏日的清晨，阳光刺眼，从阳台窗户缝里挤了进来。准备就绪上班，无意瞟了一眼鱼缸，那小生命还是鲜活的，在狭窄的空间里居然欢快的在玩耍。我惊喜万分，暗下决心一定好好的饲养这两个小家伙。下班后买来鱼虫，小心翼翼地喂养它们。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在水中游动，时而嬉戏，时而安静，仿佛置身于其中，畅游的感觉莫名的兴奋。孩子她爸戏称我是“荷尔蒙失调的综合征”。应该不会坚持太长时间的。我对他们的这种不屑一顾根本不理会，我有我自己的世界，尽管这世界小的无法打开胸腔，快乐的感知他人无法理解的。就这样，在金鱼的世界了，我愈发精神了，就连年复一日枯燥烦闷的工作也变得有趣了。
日子就这样悄悄地划过，忙忙碌碌的工作。各种琐屑的事情充斥着整个大脑。想起时就扔两颗鱼虫，直到水体浑浊的都看不到金鱼的影子了才晓得金鱼该换水了。用刷子在鱼缸周边用力的戳两下，水管打开放点自来水，也不再像以前照顾狮子头那般仔细了。每每还要先接一点自来水，隔上一夜再换水，生怕自来水里的漂白粉伤着了那粉嫩的身子呢！想着自己奇怪的举动，也许正如孩子爸爸说的一样，“荷尔蒙”的缘故罢了 ！一时的热情，思来想去，最可能的原因许是便宜的缘故。倒是也奇怪，这两个小家伙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活的还蛮有滋味的。
一日从乡下老家匆忙赶回，打开门却看见娃娃蹲着身子，双手托住下巴，盯着金鱼缸发呆。见我回来兴奋的拉着我的手，走到金鱼缸边，小声的说：“妈妈，你有没有发现这两条小金鱼很不一样呀！”我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两个小家伙一番，确实不一样，颜色上一条是金黄色的，一条是黄色的。娃娃故作神秘要我敲了敲鱼缸，两眼放光的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这得到答案。一时间，我有些惊慌失措，不想让娃娃失望，却又不曾发现些什么。娃娃看我这样的反应很是失望，她又轻轻的敲敲鱼缸，小声的对我说：“妈妈，你看！小金很欢快，小黄却很安静。”我这才猛然发现，无形中，金鱼已然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了，就连名字都早已取好了，叫的很是亲热。对于“小”字我又有些害怕了。娃娃是酷爱狗的，总是吵嚷着要在家里养狗，我这懒惰的性格确实不太适合养宠物的。家乡的老家每年都会养狗，大多是别人家不要的流浪狗，许是养久了，每每到新年的时候，就会有些人家把多的狗崽偷偷放在我家院子外的墙角。父亲大人一看到狗甚是高兴，在农村的历史里：“猪来穷、狗来富”是无法拒之门外的。根据狗的毛色，父母总是给狗取名“小花、小黑、小灰…”。终究还是有那可恶的商贩，夜晚开着汽车在乡间打狗，把人的心爱之物供奉在餐桌之前。有天夜里，一阵狗叫声后，父亲慌忙跑出门外，在地上捡到一根长长的针头，还好“小花”跑的及时，要不这毒针定定会让它麻醉，被装进蛇皮袋子里。总是抵不过商贩的空闲，无数个“小花”前赴后继，以致于我一听到“小”字都有些惊恐了，生怕哪一日，小金小黄也逃不过“小”的命运。
又一年的七月，出奇的热，晚上睡觉只听到空调呼呼的声音。大家的心情格外的好，小金小黄也生活的自由自在，丝毫不被这烈日所影响。照顾金鱼已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娃娃和爸爸现在倒很乐意帮着换水喂食了。时不时还会蹲坐在金鱼缸边和小家伙说说话，许是听懂了，它们会快活地摇摇尾巴，吐出一串串泡泡，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其实以前我是觉得金鱼是不怎么通人性的，从进化的角度看的话，鱼类定是宠物界里很低等的那一类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小金小黄却是聪明的很。总听人说金鱼不知道饥饱，只要有食物会不停地吃，直到把肚子撑破为止。我想着大多是没有喂过金鱼胡诌乱编的又或是小金小黄是个例外？记得有一次，商店老板的太太给错了金鱼饲料，大颗的鱼虫扔到水里，小金小黄一口吞下马上又吐出，硬是饿了几天直到我换了饲料才开始进食，就更不必说我们一家三口毫无计划的喂食了。我想自律在鱼类的世界里也是需要的。至此我开始有些相信视频里那位专家说的话了：“适当的节食确确实实是可以延长寿命的。”今年的夏天热浪持续的时间特别长，整日呆在空调房里，浑身酸痛。孩子她爸肩膀上贴上了镇痛膏药，整日里唠叨那些业余篮球选手的鹰爪如何如何厉害，娃娃也是调皮到了顶硬是在跑步机上超速跑，摔个底朝天，满身是伤。小金小黄定是能听懂的，它们总是欢快的游动，尾巴碰到玻璃缸，发出细小清脆的声音，让我们三个人被施了魔法齐刷刷地看向它们，成功的转换话题。
九月的太阳温柔了许多，温度依然高。晚上，孩子她爸拿着手机查看天气预报，说是明天要降温了。我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天晓得这天气预报准不准？”夜静静的，没有空调机箱呼呼的声音，能清晰的听见楼外的摩托的声音，甚至能听到隔壁单元楼里手机震动的声音。也许是换季的原因，夜间有些烦闷。我微微起身，只觉得胸口闷的透不过气，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压了压。娃儿她爸也出来了，说是太阳穴痛的要命，好像有知了在耳边不停的叫……客厅里有鱼跳水的声音，许是它们也感到了烦闷。昏昏睡睡的一夜。第二天的一大早，娃娃她爸神情沉重的对我说：‘小金死啦!’娃娃从房间里慌忙跑出来，我也赶紧跑出来，那熟悉的景象又如噩梦般出现了，僵直滚圆的身体，瞪圆的眼睛要把我看透……
连续的几日，娃娃只要一做完作业就会呆在金鱼缸边上，看着小黄，细细地讲述学校里的各种趣事，小黄也配合的舞动身姿，它依然是那样鲜活、那样快乐。不知怎的，看着它曼妙的舞姿，我总有一种忧虑，好像看到了它鲜活的外表里隐藏着深深的哀怨，也看到了它的孤独，时刻担心着它那逃不脱的命运。想着是不是给它重新找个伙伴，又害怕那躲不过的宿命。
有时候惨痛的经历不也是一种美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