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我跟你说,千万别进去那间画室。”
“为什么?”
“因为那画室里有古怪。”
“什么古怪?”
“灵异事件,我跟你说啊……”
“佟晖,又在吓唬新同学啦?”佟晖话未说完,突然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接着一只手拍在了他的后肩上。
简写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穿蓝格子T恤的高大男生,模样偏瘦,但是看起来很干净。
“乔颂飞,你丫从哪里冒出来的,吓老子一跳!”佟晖说道。
“哈,是不是觉得哥神出鬼没,没错哥就是你说的灵异事件的制造者。”那个被称作乔颂飞的男生笑着说道。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简写意,伸出手,说:“你好啊,新同学,刚刚有事匆匆忙忙离开,都没来得及向你作自我介绍,抱歉抱歉。我叫乔颂飞,乔峰的乔,千颂伊的颂,小李飞刀的飞。”
“你好。”简写意看着乔颂飞白皙修长的手,有些意外,第一次遇见有同学自我介绍时还带握手的。不过,简写意还是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
“写意,你别听信佟晖的鬼话,他整天就知道忽悠同学,神经兮兮的。”乔颂飞手臂搭在简写意的肩上,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新同学的热情让简写意有些不适应,其实他还有些认生,被一个几小时前还完全是陌生人的人勾肩搭背,怎么说都会感到不习惯,尤其像他这样偏内向的性格。
“什么叫忽悠?这可是校园里人尽皆知的事。”佟晖说。佟晖说话的时候,他们刚好经过那间画室,画室门紧闭着,上了锁,锁头有些灰尘,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人进去过了。画室门的正上方贴着个圆形的塑料牌,牌上写个黑色的“4”。画室的窗户被深绿色窗帘遮挡着,看不见里面。
“这就是传说中的第四画室了。”佟晖用诡异的语调说,“我跟你说啊,写意,这里面曾发生过怪事,很恐怖的。”
“什么怪事?”简写意有些紧张地问。
“据说,十年前,这间画室出现过命案,后来就一直发生诡异的事情。以前,有个学生午后独自在这画室里画画,那时,学校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午休去了。那个学生本来是在画石膏像的,但是画着画着,手上的笔突然不听使唤了,他感觉有一只像石膏一样冰凉的手握着他的手背,带着他一直画,一直画,最后,你猜画布上出现了什么?”
“什么?”
“一个只有半张脸的女人。”佟晖压低了语调说。
“啊?”
“后来,那个学生好像着了魔似的,一整天都躲在这间画室里画画,画来画去,都是半张脸的女人,而且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惊悚。”佟晖说,“突然有一天,画室里传来一声尖叫,人们进去的时候,那个学生躺在地上,而他的画布上,是一个可怕的半张脸的女人,那线条,鲜红鲜红的,好像是用血画的。再后来,那个学生就疯了。”
“真的假的?”简写意问。
“哈哈,当然是假的啊。”乔颂飞抢着说道,“这不过是校园里流传的无从证实的谣言而已。这间画室确实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不过并非坏事,听说有位学姐之前时常在这画室里画画,后来画出了惊人的作品,夺得了国际书画大赛的第一名。”乔颂飞说。
“既然无从证实,那你怎么一口咬定是假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这画室里有古怪,你看,为什么就这间画室门窗紧闭,还上了锁?其他的画室都开的。”佟晖说。
“这不很正常嘛,学校现在生源少了,不需要那么多间画室,而这间刚好处在教学楼末端,又是最小的,关起来有什么奇怪?”乔颂飞解释道。
“反正我是不相信那画室里没古怪……”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们没有看到,第四画室里的窗帘飘了起来。
一个月后。
简写意差不多都快忘了第四画室的事了。这一天的午后,夏日正炎,校园里有些安静。简写意独自走在校园里,恰好经过四号楼,或者说是鬼使神差地就到了四号楼。夏日午后的风,带着一丝凉爽以及一丝诡异,从四号楼长长的走廊末端吹来,简写意突然感觉背后有些发毛。
原来不知不觉竟已走到四号画室跟前了。
“门是开着的!”简写意看着那半开的门,以及斜挂在锁扣上的锁惊讶道。
简写意透过半敞的门,窥视着。门内是昏暗的,简写意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是总感觉一丝丝诡秘的气息悄悄地从门里弥散出来。简写意想起佟晖说过的关于第四画室的事,不禁有些紧张,这间画室,好像真的古古怪怪的。
虽然有些怯意,但是好奇心最终起了支配作用。他犹豫着,但还是进了画室。仿佛那画室里有什么古怪的吸引力,让他不得不进去。
画室内有一股尘封的味道,不寻常地昏暗,与屋外对比,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亮堂,一个阴暗。简写意摸到了开关,打开。天花板上传来短促的电流声,有一条灯管亮了,画室内仍旧显得昏暗,其它灯管似乎都坏了。
画室内有两个柜子,几张杂乱堆叠的椅子,一张长方形桌子,桌上放置着几个石膏像。此外,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杂物。一切都布满了灰尘,除了眼前的一个画架,显得很干净。画架上一张画纸铺展开来,上面有一幅画,或者,其实是半幅。那是一个半张脸的女人,正如佟晖说的一样。
“为什么?”简写意盯着那半张女人的脸,美轮美奂,画功无可挑剔,可是为何,只有半张脸?
简写意正在疑惑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画架托盘上的调色盘,以及几支沾了颜料的画笔。调色盘上的颜料借着灯光,反射着湿润的光泽。“刚刚还有人在这里画画?”简写意心里想着。
他下意识地伸手,捏起画笔,笔尖对着那画像半张脸一旁的空白位置。他的手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但总觉得自己该画些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砰地一声,简写意吓了一跳,手上的画笔不由得往画纸上划了一笔,斜斜的一条线,刚好落在那本该是另外一半脸的空白位置。简写意紧张地回头,发现是画室门被关上了。“应该是风太大的缘故。”简写意心想。但是,此时画室里的气氛令他感到极为不适,仿佛有一种诡异的气氛从背后压迫过来。简写意看着那画纸上破坏性的一撇,手上有些哆嗦地将画笔胡乱放在托盘上。之后,慌张地转身,跑出了画室。
画室外的阳光和空气令简写意感到自在多了,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写意,你怎么在这里?”身侧突然传来乔颂飞的声音。
简写意惊疑地转头,看到乔颂飞正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
“颂飞,那间画室……”简写意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当他看到画室的门时,顿时震惊了,那扇门紧闭着,仿佛一直就没有开过,而那副黑色的挂锁也锁得好好的,就好像这画室的门从未被打开过。
“刚刚……这扇门明明是开着的……怎么……”简写意吃惊地说。
“什么?”乔颂飞面带疑惑地走了过来,又看了看画室的门锁,说:“写意同学,你是不是中午没午休昏了头了,这画室已经好几年没打开过了啊。”
“怎么回事啊?刚刚明明是开着的……”简写意心里嘀咕着。
“咦?写意,你的左脸颊怎么有一道颜料的痕迹?”乔颂飞笑着说,“想给自己化妆吗?哈哈。”
简写意伸手往自己脸颊上一擦,看了看手指,顿时一股恐惧感袭来,手上所沾染的颜料和刚刚自己画笔上的一样,都是浅褐色。简写意有些颤抖,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真的是自己没有午休,犯困了,无意识地做了些糊涂事。”简写意心想。
“颂飞,我……我可能真的困了,抱……抱歉,我先回……先回寝室,再见……”简写意说着转身跑开了。
乔颂飞看着简写意的背影,又看看第四画室的门,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唉,我该怎么做才好。”乔颂飞的这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着空气里看不见的某个人说的。
简写意回到寝室的时候,仍旧感到心神不宁,他冲向浴室,打开水龙头,接着凉水往自己脸上拍。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感觉稍稍好些。
接下来的几天,并未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简写意仍是会不断地想起那间画室,它好像有一股特殊的魔力,吸引着简写意过去。只是,简写意不愿再被那种不安的心情困扰,因而总是刻意避开它,尽量远离四号楼。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情,既被吸引着,却又排斥着。
简写意本以为自己会渐渐淡忘那天午后那间画室里所发生的古怪事情,最后全当它只是一场白日梦。
然而,越是追求平静,就越有事情来叨扰你。这天下午,乔颂飞请假没来上课,但是到第一节下课的时候,他却发了条消息给简写意,说是有急事要他帮忙,希望他立刻到第四画室去。
简写意几乎没什么犹豫,他仿佛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有力的去第四画室的理由。简写意小跑着来到第四画室。乔颂飞就坐在画室门口走廊的台阶上,他朝简写意招了招手。
“怎么了?颂飞,有什么事吗?”简写意瞥了一眼那仍旧紧闭的画室门,之后问乔颂飞。
“你还记得几天前发生在画室的事吗?”乔颂飞问。
“什么?”简写意不确定乔颂飞所指的是什么事。
“就是这个……”乔颂飞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其实,我知道那天你在画室里的经历。”
“你知道?”简写意惊讶地说。
“嗯,那个半张脸的女孩,你肯定见过了。”乔颂飞说,“我想跟你说个事,希望你不要太吃惊。”
“什么事?”简写意问。
“那个女孩就在这间画室里。”乔颂飞语气平淡地说道。
“什么?”简写意神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学姐吗?”乔颂飞问。
“是那位得过国际书画赛第一的学姐吗?”
“嗯,她就是那幅画上的半张脸女人,她已不在人世,但她一直住在第四画室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简写意有些疑惑,但是想了想,又大概明白乔颂飞的意思了。或许是那位学姐留下的一股执念,像风一样,留在了第四画室里。
“那位学姐……就只有半张脸吗?”简写意问。
乔颂飞摇了摇头,说:“并不是,只是谁也无法将她的脸画完全了,就连她自己也办不到,凡是落到那另一半脸所在的画纸上的颜料,都会离奇地消失不见。”
“为什么?”简写意感到十分惊奇。
“学姐说,她在为某位神画像的时候分心了,将一滴墨水滴在神的脸上,毁了整幅画,这是对她的惩罚。”乔颂飞说。
简写意神情茫然,他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情。
乔颂飞笑了笑,说:“还记得自我介绍时我和你握手了吗?”
“记得,怎么啦?”简写意问。
“学姐说过,如果遇到一个五指不同温度的人,就能帮她画出全脸。我只是随意试试,没想到你就是。”乔颂飞说。
简写意显得更加不解。“我的五个手指不同温度吗?”简写意伸出自己的两手相互握了握,并没有感觉到有何区别。
“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出来,那只是细微的区别,但我能感觉得到。”乔颂飞说。
简写意不知道该作何回应,这太不可思议了,或许乔颂飞是在跟他开玩笑呢。
“写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乔颂飞好像看出了简写意的想法,“你再看看画室的门。”乔颂飞说着用手指了指第四画室的门。
简写意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刚刚画室的门明明是关着的。而此刻,门确确实实是开着的。
“学姐请你进去呢。”乔颂飞说。
“嗯?”简写意不解。
“你到画室里去吧,把那半幅画画完,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乔颂飞说,“之前我没有请你帮忙,是因为怕你像其他人一样。”
“其他人?”
“嗯,和佟晖说的一样,有人进了这间画室后就……疯了。”乔颂飞说,“可是,现在看来,你并不会。”
“我?”
“嗯,所以,你可以帮这个忙吗?”乔颂飞有些恳求的语气。
“……好吧,我试试。”简写意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进了画室。他所看到的场景与之前的无异。同样的画架,同样的画板,同样的半张脸画像,同样的调色盘,同样的画笔,同样的颜料。
简写意拿起笔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绿色的窗帘飘动了一下。就在简写意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孩,极其美丽,正如画纸上的一样。
简写意毫不犹豫地提起笔,开始描绘女孩的脸庞。这似乎是他的本能,看到美好的事物,他就会自然而然地用画笔记录。
大概两个小时。简写意将那幅画像补完了。那个女孩,真的美得炫目。简写意感到又惊又喜,画像上的女孩实在太耀眼了。
可当简写意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个女孩竟已不见了。第四画室里仿佛一下变得明亮起来了。
“谢谢你,完成了我的心愿。”空气里,传来女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