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欣欣的无意义

1.

认识周欣欣那年我17

17岁是我人生的一个节点,颜色鲜明的分割线

在这条线以前我是穿着白校服安分做教室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乖女,课余生活乏善可陈,周末和朋友看个电影已经算非常了不起的social了。这条线之后,我蜕下白校服的壳,套上闪着亮片的超短裙,透过七彩的美瞳片看世界。一股脑的要钻进灯红酒绿的烟火气里瞧瞧,以为套上那双鞋底带刺的昂贵红高跟就会一夜之间长大,过上six of city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是的,当同龄人都在憧憬白衣少年的单车后座时,我却向往那些俗气到家的声色犬马。

那时候每个周末都要雷打不动的和各路狐朋狗友们在酒吧组上一局,摇骰喝酒吹牛逼,凌晨五点还坐在男生们的小摩托后座上赶往下一场。我们有喝不完的酒局,就像我们有挥霍不完的青春。

我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某一场里遇见周欣欣的,我们像往常一样毫无新意的假嗨到后半夜,某个男生才带着一姑娘姗姗来迟,乍一看,还挺漂亮,瘦得很特别,是低俗小说里mia那样精灵一般妩媚灵动的瘦。

对面的女生朝她努努嘴,使了一特不屑的眼色,小声对我说,就是她,抢了裴一娜男朋友那小狐狸精。裴一娜是圈子里著名的大小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张扬跋扈惯了。我心想,丫还挺横,大小姐的人都敢抢,估计不是什么善茬,少招惹为妙。

可是她自顾自的在我旁边坐下,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我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过去大声和男生说笑。

过了一会我从厕所出来,她斜靠在楼梯扶手那截住我,说,陪我去天台抽根烟吧。语气清浅,就像和闺蜜说和我去逛个街一样自然。而我们相识不过几分钟

  闷热的浪潮没完没了的席卷了整个城市。天台上听不见车马鸣笛声,一片寂静。我百无聊赖的嚼着冰块,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在空旷的天台里异常突兀,空气充斥着一种尴尬的黏着感。谁都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意思。

我掏出一根烟,她突然凑过来替我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一吐一吞间,带着薄荷味的烟雾升腾在我们头顶,火光明明灭灭,是欲言又止的话。

我假装不经意偷瞄她一眼,她的眼光投射向远方,而我从未见过把烟抽得如此浑然天成的姑娘。

16 7岁的年纪,站在青春的门槛上装模作样的穿着那双不属于我们的高跟鞋,以为纵身一跃就能跳过所有的时光一头扎进披着繁华外衣的成人世界,管它上面是不是爬满了虱子。

2.

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可我心里认定我俩的缘分也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对方的好友列表里,偶尔做个点赞之交。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果真没联系,偶尔刷到她的动态,不矫情不做作,还挺有趣。比如她形容那天天台偶尔吹过的风是钻石风,钻石也买不到的风,登上天台就能拥有。

  某天我不记得是什么事,总之让我丧到爆炸,足足在朋友圈写了九行字表达我的愤怒。她光速点赞,然后私信我,出去喝酒吗?我请客

  秋天刚开始,我坐在文化巷一家著名的小酒吧门口和她大倒苦水。一口一个傻逼骂得振振有辞。她也不评价,只是跟着我一起笑骂说对对对她就是一傻逼......骂了没几分钟我就没劲了,紧接着话题从她那双抢不到的球鞋说起,聊到我的耳钉还收不住。聊到草莓mojito酒杯里只剩下薄荷,夜晚拉开序幕,聊到街上的大红唇和渔网袜们前仆后继的往楼上已经热起来的club场子里面赶

女生的友谊一般都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开始的,又或者是天台的那根烟起的头?

    我俩一开始还假模假样的看了会手机,后来实在按耐不住就心照不宣的脱了外衣上去蹦。

瓶子里溢出的啤酒花就像躁动的荷尔蒙,很快就挥发在空气里。光怪陆离的酒吧就是隔绝无聊的造梦工厂。我们不关心没写完的作业和明天要考的试,它们都在晃动的年轻身体里见了鬼。

凌晨三点,世界大赦天下少女

  酒吧打烊后我俩一摇一晃的走在大街上,她非要在万籁俱寂的街上大声唱歌,我嫌丢人让她住嘴。她瞪了我一眼,跑去抱着电线杆子狂吐,一抬头,满脸泪痕,含糊不清的跟我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啊....什么?”我趁着几分清醒卖力的表演着惊讶,酒精让我的表情夸张到扭曲,我还自以为逼真。

“我也是喜欢到没办法了”这一句极其小声,卑微到骨子里

“你能不能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她语气半玩笑半恳求。好像在说一个笑话

我说我不知道他号码,她说我背得出,你打啊!说完就不停的重复着一串数字,背到自己泣不成声,坐在路边上大哭,哭的张牙舞爪,眼线晕成一片浓墨重彩的乌云遮住眼睛里最后一点黯淡的星光。

可是我们始终都没拨出那个号码

3

后面的日子我和周欣欣经常厮混在一起,两个混天混地的不良少女聚集在一起只会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挑战校规。我隔三差五就要展示一下越发精湛的翻墙技术,周欣欣则骑着一俩小破电驴在下面接应

我俩费尽心思的瞒天过海逃出出校门也不为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无非就是买两瓶徒有其表的进口啤酒坐在翠湖的小酒吧门口晒太阳。对着路过的帅哥美女们肆无忌惮的品头论足,感觉世界就像一个玩具,抛个媚眼就能收入囊中,其实呢,我俩都怂得连要个电话都不敢。

或者去一家装修风格装得蛋疼的咖啡馆和老板煞有介事的讨论电影音乐,信口胡诌还逗得老板觉得遇见了千年难觅的知音,非要请我俩吃蛋糕

也去图书馆看奇奇怪怪的书,连作文都写不对题的周欣欣非说人家张嘉佳写了一坨屎

而关于她的男朋友,或者说我更熟悉的另一个身份,裴一娜的前男友。她只字不提,我虽然好奇,但都被她接电话时的暴躁给生生吓得憋了回去。

4.

因为她的艺考集训,我俩失联了一阵。后来再见到她是在我家门口的星巴克。经过一个月首都的文化熏陶后她俨然一个低配版的外围模样,接过的大波浪摇曳及腰,红唇妩媚,眼睫毛恨不得翘上天。还觉得自己倍儿美,随便一骚,世界倾倒。多酸的形容词都掩饰不了我对她美貌那一点点微妙的羡慕嫉妒。可越是美艳越是遮盖不了她眉宇之间的失魂落魄。是那种欲盖弥彰的忧愁,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消解的焦灼。

“我分手了”她吐了一个完美的烟圈,头都不抬的盯着手机特轻描淡写的通知我。

要不是骤然通红的眼圈,我还真以为周欣欣是一刀枪不入的金刚芭比。

她开了一瓶最贵的红酒,粗鲁的倒满整个杯子,和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一饮而尽,笑笑,说我没爱过。她眼眶里全是泪,她不敢低头。

分手的原因从她断断续续的字眼里猜出大概是性格不合老吵架,可圈子就这么小,大家都一板一眼的传她男朋友趁她去集训的时候又撩了一小学妹。

我更愿意相信前者,因为我很难想象让骄傲的周欣欣眼底泛蜜一心一意做个歇斯底里的傻瓜,甚至,背负路人不屑眼神和最难听的流言蜚语的男孩会如此薄情。

我刻意不去打听事实的真相,我们都需要一层幻想把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那些不愿意知道的答案,就随它去。不知道即不存在。

5.

这事还没过几天就消停了,周欣欣身边的男朋友走马观花似的换了一轮又一轮,我觉得她简直和我们这些一步三回头外加哭哭啼啼演祥林嫂的小女生不一样,对一场失败的恋爱,脱身得干脆利落。

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几个朋友在桌游吧里玩游戏,不知道谁起头了一个话题,说如果给你一万元,打算怎样过一晚?

大家的回答脑洞大开,说要全部买纯净水打水战的,租80年代的舞厅办party的,去海洋馆办乐队现场的...我的依然是俗得毫无特色,把平时不敢吃的不敢买的通通一次性解决了。

白日梦做了半天,所有人恨不得把牛逼吹到银河系去认真得和联合国讨论会似得,但平时最爱参与这种无聊话题的周欣欣全场沉默,基本的礼貌附和也不愿意干

散场后,在回去等车的路上,她突然一字一顿的和我说:“我可以用一万块让他陪我玩一晚上吗”说完就哈哈大笑

那个他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丫还隐藏得挺深,我差一点就以为她真的是刀枪不入的女战士

我突然明白她是暂时摆脱不了他的,表面心如死灰,内地暗波汹涌。要是他愿意再和她燃烧一次,她绝对愿意奉陪

再奋不顾身的跳一次火坑

可是我们明明知道,唱到声嘶力竭也收不到玫瑰花

6.

我们在广场遇到过一回她那前男友,冤家路窄,避无可避。他欲言又止,想寒暄点什么就逃。周欣欣却冷不丁来一句:“别觉得对不起我,我没爱过你”

男生来劲了,说“那天你足足哭了40分钟”

周欣欣翻了个白眼:“美瞳戴反了不行啊?”

男生戏虐的笑了一下,懒得和她胡搅蛮缠,心里认定周欣欣还没撒手,转身就走,也是干脆利落,可这个不是装出来的。

我刚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按照国际惯例骂那渣男两句,周欣欣的眼泪就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刚刚虚张声势的气焰被浇得一干二净。我明白,卑微如她,在爱里怎么玩都输得一塌糊涂。

7.

兵荒马乱的高考后,我去北方,她留在南方。甚少联系,我们的友谊没有像那些青春电影里一样互相狼狈互相疯狂后天长地久。那些逃课去晒太阳的荒唐日子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在一起的痕迹被时间抹得一干二净。我们变得陌生,可我们似乎从未熟悉。

一切涟漪又恢复了平静。

可能一开始目标就不是很明确想写个什么故事,周欣欣是我和我的朋友的原型,东西写下来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本来想塑造的是一个骄傲独立的少女形象和我们荒唐有趣的故事,受篇幅和能力的限制就只能写成这样了。故事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剧情,周欣欣的男朋友为了节省篇幅被我弱化了,关注的主要他们经历情感后人物的变化 ,想营造一种他从未或很少出现,但一直在控制故事节奏的感觉 就当成存在又不存在的周欣欣的一小部分截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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