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而孤独,赤条条来,孤单单去。从自然属性上来说,确实如此。
但是,人生来又是群居动物,喜欢扎堆,喜欢群体活动,喜欢滚滚红尘的喧嚣热闹,渴望滔滔世界的繁华盛景。所以,人在达到一定年龄独立后,会与自己或深爱或适合的另一半,组建新的家庭,完成对生命的成全。从社会属性来看,“人生而孤独”,似乎也不尽然。
陶行知先生曾说,人生为一件事而来。要想做好这一件事,需要沉下心,与“孤单”为伴。环境形形色色,这是必然。任何人,都无力和社会环境对抗,那是枉然。能做的,只能是改变自己。想实现自己心中的“成功”,必然要有“任他窗外波澜无数,我只埋首征途,不问前路”的超脱淡然。
毕业到今,几近四年。如今,已越来越能静下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每次读王君老师的书,总是血脉喷张,内心似乎有一把火在烧,庆幸,我还有着一颗滚烫的“语文良心”,最近又在读蒋勋的《蒋勋说唐诗》《蒋勋说宋词》,今天又翻开了他的《孤独六讲》,我很惊讶,他的文字居然这么干净澄澈,像聊天,像布道,不断传播着对美的感动,他用最雅致最家常的语言表达最透彻的生命领悟。没想到,这样一位台湾老人,把我心中许多模糊的理念表述得如此恰切熨帖。生命,真不是孤独的旅程啊!
我喜欢在工作之余看书,写文,读诗,诵词。喜欢将自己的日子安排的忙碌,充实,我享受每天的日子,在日复一日的奔走中,方觉不愧于生命。也渐渐明白,圈子不同,不必强融。慢慢懂得,每个人生而不同,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也有着迥异的生命场。违抗自己的意志,逢迎别人,真的是幸福吗?
幸运地,我有很多与我“同类”的朋友。一位朋友喜欢在静静的环境中舞文弄墨,在笔走龙蛇间享受细碎的光阴。一笔一画,一撇一捺,写的是人生,参的是禅,悟的是道啊!这点乐趣,非钟爱书法之人不能会心。两年多来,朋友在宣纸上舞蹈,隶书、楷书、行书,书书在胸。欧体,颜体,柳体,体体兼备。黄卷青灯,费纸千万,不能沉潜入心,那只是书法的局外人罢了。当代“草圣”林散之曾说:画画要学20年,书法至少30年。没有“板凳要坐十年冷”的耐心,没有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魄力,只能是书法这条道路上的门外汉啊!主动走进陌生的人群,是勇气,对往昔的好友敬而远之,主动闭门谢客,又何尝不是魄力?尤其对于曾醉心于舞榭歌台、繁华热闹的朋友来说,不得不说,是一项艰巨的挑战。敬佩亲爱的朋友,能够保持内心的清醒,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是为大智慧!书法,书的是字,法的是道。万物之理,天地之精,蕴含其中。书法,也是人生路上的修行!修的是行,更是心。于是,也渐渐明白,人生无处不修行,人生无处不道场!心静了,便随时随地可以修行。
写到这儿,想起了安徒生童话《丑小鸭》。书中写的,是一只丑小鸭涅槃成为美天鹅的故事。情节很简单,一语可道尽。但是成为天鹅,这个过程,谈何容易!不,惊心动魄!面对自己所处的这个不和谐群体,面对那些鄙夷的目光,面对那些闲言闲语,丑小鸭没有屈从现实,没有消解个性,趋向大众,而是选择了第三条路——逃亡。逃亡,这就意味着,选择了冒险,选择了孤注一掷,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条路,惊涛骇浪,太过艰难,虽然也曾有过温柔的诱惑,但丑小鸭渴望到远方,去呼吸新鲜空气,去晒晒不同的太阳,去远方的溪流中游泳……
是啊,很早以前智慧家老子就在《道德经》中告诫大家,要“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这样就可以不露锋芒,消解纷争,和群体一样了。甚至中国的“枪打出头鸟”也告诉我们,与众不同的那一个,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唯有个人融入集体,斩断自己所有的刺,变得圆融,才能生存。君不见,“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以上级的审美观念为终生信仰,在和光同尘中丧失自我。君不见,先前大闹天宫、勇斗如来的孙悟空,最终被套上了紧箍咒,乖乖踏上西天取经之路,从此世界少了唯一的“齐天大圣”。所以,我敬佩丑小鸭,敬佩它的无所畏惧,它选择出走,选择坚持自己最初的样子,它,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人生坐标。
看到丑小鸭,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看到了我挚爱的许多朋友们,看到了很多身处逼仄环境却又努力向上伸展的人们……我们生来都是白天鹅,我们又生来都是丑小鸭。我们是妥协承受,还是逃离远行,保持自我,这好比生存和死亡,永远是一个生命课题。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如果不去攀登,风景自然不会从天而降。
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人生说长也很短,愿我们都能追随自己内心的节拍,成为理想中的自己。我已亭亭,不忧,不惧,朋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