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摊卖,再再见摊卖,再再再见摊卖,再见库尔勒的摊卖……8月17日上午,当离开人民路的大通道往家里走,确信6月17日开始的第二次摆摊卖书真正结束的时候,我心头生起的竟然不是释然与快乐,而是莫名的伤感与不舍,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一次摆摊卖书,是2016年5月我的《草木有情》问世的时候,前后几个月,卖出的书约800多本(其中老书《虫亦有声》100多)。可能是卖着卖着行情不好,余书又不多,就停下来了。
这次重操旧业,是缘于想卖了房子换个地方生活,书带着太重,邮寄费用过高,最好是就地解决。清点了下,新书130多,加角落忽然冒出的旧书20多,总数约160本。再度拉下脸来上街的前几天,像是上帝都要惩罚我,一天一两本书都难得卖出,35元的老书20卖出的时候都有,那种尴尬、无奈和可怜真是只有自己一人承受。试了几个地方,还是大通道行情好,有两次一天卖出12本,以后就基本上在这儿卖了。一天天骄傲与耻辱同在,希望与失望纠缠,痛并快乐着,与摊贩为伍,与读者攀谈,与城管玩着老鼠避猫的游戏,终于在7月的14日卖完了想卖的书。查日记,135本,5400余元;最后1本是位叫崔燕的女士买的,她本想要2本,一本送朋友,但我当时手上没有。
我想,再见了摆摊卖书。第二天,我去了早就约我去他家的书友黄老先生家,轻松痛快地聊了将近一上午。
不知道是惯性还是卖上瘾了,新书仅余3本,16日我又上街卖,碰上一个场合见过一面的孙迪,互相说了很多颇为合意的话,心想,这真正最后1本落在了这样一个喜欢书谈得来的人手上,真是件幸事。做为纪念,两人合了影。
再见了摊卖,再见了最后一个买我书的人。可是,就在当天中午的时候,新情况出现了,一个亲戚说他手上还有没处理完的书,找了来,是40本,想不到这么多,当时是拿走50本,并当即付了全款,钱是不用退的,卖了归我,我没有理由不接甚至高兴,差不多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啊。
然而,卖书真不是桩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好玩事儿,走一小段太阳明晃晃的路就浑身冒汗,通道下小蚊子防不胜防从头到脚都是它叮咬的地方,站和坐时间长了都让腰椎有问题的我吃苦受难,城管时不时抓贼赶要饭似的驱撵,摆上一天半天未必就一定有人捧场。
这40本,我决定卖38本,2本也留待以后用。至7月27日,11天的时间,也还算顺利卖完了。27日这天,李娟等3人买了书,李随后加入了我们的写作群,最后1本的买主是位姓贺的初三女生。
摆摊卖书的事又一次结束,当天的日记里说“高兴与失落感交迭出现”。高兴当然是因为完成了卖书的事,而失落的原因是什么,没有说明。
再见吧,我的摊卖。
7月28至30,我整个人放松下来,看看书,写写文章,等待着卖房子和给人写的事业志开评审会两件大事的进展与安排。
然而,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7月31日,又一个亲戚告诉了类似的事情,不同的是送过来的书更多,54本新书之外还有7本老书。老书当晚就有朋友要了,还供不应求,新书却逼我再次摆摊。
上帝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两次对外讲我的书卖完了,两次都像是撒了谎。一些不知情的路人和我的读者,都在骂我是个骗子吧?
我厚着脸皮,开始了我两个月内的第三次上街摆摊。历经17天的苦辣酸甜,终于卖完了想卖的所有的书,共计230多本。这期间包括了河南、上海、重庆、黑龙江和四川等地的网友邮购了我的书。而在地摊真正最后买我书的,竟是现居库尔勒的我的一位山东老乡——是同一个县的近老乡。她叫王蕊,我问她是不是喜欢看书,回我说不是,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买书。难道冥冥之中有先祖的英灵帮忙,要让我多见故乡的人一次多思念故地一次吗?
这最后一天卖书,城管的表现也非常诡异。我坐在通道中部位置,靠着微凉的墙壁给一位喜好写作的朋友改稿,正改着,一位摆摊给手机贴膜的女士走过来说,你还再摆,刚城管来了罚了一个人50块钱,我说我没看见啊。城管来,都是两头走的,怎么我都没发现呢?城管轻易就放过了我?我没收摊,但不时两边看着。忽然发现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两位城管自北向南走过来,收拾摊位逃窜显然是来不及了。我坐在通道的东侧,他俩却贴着西侧直步而行,目光向前,根本不看我,男的这样过去了,落后七八步的女的也这样过去了。显然,他们是想装作没看见,甚至都不想搭理我!
他们当然知道我是所谓的作家,摊纸上大字写着,不知看过多少遍了。那么,他们放过我,是不是对写书人特意照顾呢?是不是对作家的一点尊重呢?是不是知道我在卖最后1本书,要法外施恩给我最后的安宁与愉悦呢?
那一刻,我真的感动于他们对我的那一丝丝柔软那一丝丝温情,我的眼睛为之湿润……
书真的卖完了,我的第二本书卖完了,我得说再见了摊卖——我在库尔勒的摊卖。写到这里,我终于明白,我的心里为什么会滋生伤感与不舍,是因为在库尔勒的摊卖过程中,不如意之外,我也邂逅了读者和其他人太多温馨美丽的情和事。正是这些情和事,让我心怀感激欲罢不能啊……
2018.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