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是60后,六几年闹灾荒,那时候他们吃不饱饭,经常饿肚子,所以他们对粮食格外的珍惜。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随着农民大量向城市流动,种地的农民也越来越少了。每次回家我总是劝父母不要种地,累死累活劳动一年半年,收的粮食还不如人家一个月打工挣钱买的粮食多。
父亲总是说,我们现在这个年龄不种地干啥,出去打工没人要,还要受人管。我自己在家想干啥干啥,有生意了做点生意,养几头猪,多自在。再说了种地也只是抽空,又不是天天去。
我说有钱了可以买很多粮食,比你你种地收的粮食多多了。花费一样的时间精力,种地是最不划算的。
父亲像是对过去灾荒的记忆格外深刻,有钱又咋样,全国的农民都去买粮食,都不种地了,粮食从哪来?到时候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我们这里是山区,土地质量就不行,产量低,粮食主产区就不在我们这,都在大平原呢。再说了就算全中国的农民都不种地,国外还有很多粮食可以进口呢。我试图用我知道的各种知识说服父亲,可是父亲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经常挂在他们嘴上的话就是,家里有粮心不慌。似乎对土地,对粮食有着深深的眷恋,有种特别的敬畏。
为了不让父母种地,我曾经故意说话气他们,你们要是再种地,累坏了身体我可不管,也别总说家里的活忙不过来,打电话让我回来帮忙。因为之前有一次父亲到县城拉化肥,母亲一个人在家总是闲不住,到地里干活,也舍不得休息,太过劳累把身体累病了,父亲又是买药又是伺候。
我以为父亲会从此把地都撂下了,可等到收完庄稼,父亲还是要继续种下去。他说,地不能荒,荒了就再也种不起来了。一年不种全是草,两年三年不种就会变成荒山老林了。地种三年亲如母。哪能说撂就撂呢。每年父亲和母亲还是会去种地,东一块西一块,只是父亲不让母亲干太重的活了。每次回家我还是会唠叨。母亲说,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跟你爸还能动,我们能照顾好自己,你爸想干啥就干啥吧,你也不要管那么多了。
搞了半天你们老两口还是站在一条战线上了,一致对外啊。
其实,我知道,这不光是粮食的问题,也不光是钱的问题。
他们已经适应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要是不让他们种地,就让在家里待着,跟城里人一样,吃了饭到处转悠,串门子,背着手在公路上来回走啊跑啊的,他们还不适应,觉得还不如种地呢?至少种地还可以有点收获,看到自己种下的种子,经过发芽,除草,追肥,开花,结果,满满的都是成就感。就像艾青的诗里写的,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有时候,我还是会回家帮忙干活,也不再过多干涉他们了。我知道,每一代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我们应该彼此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