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薄凉如梦

   水绿总是在想，为什么爱而不得才是最好的。这个答案，还是明哲告诉她的。

       “水绿，下班去逛街吗？”乐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正在发呆的水绿。乐瑶是水绿在这个公司唯一的朋友，她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性格外向，人很直爽。相比于水绿沉默寡言的样子，乐瑶还是比较受欢迎的，也不缺乏追求者。但她一直很明确地拒绝着，理由是她有男朋友。可这么长时间谁也没见过她男朋友。

       水绿好似没听见似的，眼睛看起来如此空洞。

       “杨水绿，你发什么呆呢？”乐瑶使劲推了她一下，差点将她推倒。这时水绿才回过神来盯着乐瑶看：“怎么了？”

       乐瑶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她，问到：“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整天都魂不守舍的，要是让经理看到，还不得骂你一顿。”

       水绿撇撇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哪不对劲的样子！”

       “哼！”乐瑶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

       “还早呢。”水绿扳着指头算了下对乐瑶说道。

       “好了，没什么事就不要整天在那瞎想了，走吧，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逛街。”

       “哦。”水绿淡淡的应了声，就收拾东西跟乐瑶走出了公司。

       吃完饭，水绿被乐瑶拉着去逛街。她揉着吃的很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你看看你，这样下去哪个男人敢要你。”乐瑶看着水绿那微胖的身型，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水绿原本并不是胖，原先的她，身材玲珑有致，追她的男人一大把，可现在她根本不愿意去刻意地打扮自己去讨好谁。她觉得日子过的开心自在才是活出了自己，她并不想像以前一样，为了讨好别人失去了自我。

       乐瑶看到水绿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往前走。

       这个时候，乐瑶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水绿说让她先坐在旁边那个长椅上，她要接个电话。看着水绿坐下来后，她才走到一边接听了电话。

       还不等她说话，那边先开了口。“猜猜我现在在哪？”

       乐瑶抿起嘴角浅浅一笑：“回来了。”这句话，是问句也是肯定句。

       “怎么都不猜一猜？”电话那头的声音随着电流声传来。“我在你家，给你买了礼物。快点回来。”

       “知道了。”挂断电话，乐瑶走到水绿身边对她说：“水绿，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今天就不能逛街了。”

       水绿直摇头说没事，让她有事先走。乐瑶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旋即拦了辆的士就往家赶。

       与爱人相见，恨不得立即把他拥入怀中。乐瑶的心，早就飞到了家里。

       乐瑶走后，水绿一个人到处走走停停，心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水绿！”水绿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四处看了看，当看到那个喊她名字的人时，似是有些惊讶。

       “还真的是你啊。”那人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一脸笑意。“刚看着像你，就叫你名字看是不是你，想不到还真是啊。几年不见，你比以前好看多了。”

       水绿羞赧地笑了。

       “博文，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跟水绿说话的，是她大学同学，张博文。毕业后，去了国外继续深造。而水绿一直在本地的这个小城市兜兜转转，换了好几个公司，最近才稳定下来。

       “我深造完了就回来了。明哲也回来了你知道吗？” 张博文将衣领向上拉了下，说话时呼着热气。

       水绿愣了下，思绪被拉到很远。

       上大学的时候，水绿喜欢明哲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似乎明哲对她并不是多么喜欢，两个人在一起，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一直也只是暧昧着。时间长了，水绿也就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可当她要去找明哲好好谈谈时，明哲早已飞向了大洋彼岸。她的心顿时一下子被抽空了，不住地往下沉。之后打她电话也再也没打通过。她不知道这样算是怎么一回事，但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几年没联系没见过面，她以为她已经淡忘，可一经别人提起，还是忍不住难过。

       “张博文，你出国几年怎么不带个洋妞回来？”水绿刻意转移了话题。

       张博文看着她强装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好受。可他也不愿再去惹她难过。

       他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我眼光这么高，外国妞不和我胃口啊。”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水绿，我饿了，带我去吃点东西吧。几年没回来，都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吃的。”

       水绿刚想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却又不好意思拒绝他，于是带着他去吃火锅了。

       也是因为天冷的原因，火锅店人特别多。好不容易有了位置，张博文赶紧拉着水绿坐了过去。点好了菜，就坐在位置上等着。

       火锅店里气氛很浓厚，有三俩朋友围着火锅喝着小酒，说着一些笑话。给这个寒冷的冬天添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温暖。

       水绿想着之前她和明哲还有博文也是这样，得空了就一起出来吃一顿火锅，张博文总是说一些笑话，逗得他们直笑。

       那些记忆，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水绿已经很难记起。

       服务员把锅和菜一起端上来，张博文顺便告诉服务员让她拿一壶清酒过来。冬天，喝一杯小酒，暖暖身子也很好。

       锅开了，张博文烫了一串肉呲溜一声吃进了肚子。倒一杯清酒，咂了一口。

       水绿笑了。她喝了一杯清酒，对张博文说：“你还是这样，大大咧咧的。”

       张博文吃一口肉喝一口酒，乐滋滋的说：“这才像个男人嘛。”

       水绿本来吃了饭就不饿，象征性地吃了一点菜，只是一个劲地端起酒杯喝酒。而张博文似是饿坏了，吃了好几碗米饭。

“有那么饿吗？跟个小难民似的。”水绿打趣道。

       “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都要饿死了。我就是个小难民，从英国逃难过来，专门来吃穷你的。” 张博文抬头看了她一眼，沾着油的嘴让水绿有些看不下去。

       水绿捂着嘴偷笑。“吃穷我不怕，就怕吃胖了没人要你了。”

       张博文一时语塞，想说点什么出来，可又怕吓到她。硬生生地喝了半壶酒下去。

       水绿急忙拦住他：“你干嘛喝这么急？”

       张博文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噎住了。”

       水绿无奈地摇摇头，我去倒杯水给你。”

       张博文看着水绿的背影，觉得心里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时很不好受的样子。

       有好多话，他从上大学开始就想告诉她的。可终究被自己压在了心里，他想，还是烂在肚子比较好。

       水绿回来的时候，端着一杯温水。递给了张博文。

       “吃饭慢一点。”

       听着水绿的叮嘱，他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两人吃完饭后绕着公园走了走。然后张博文把水绿送回了家。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看见乐瑶一脸幸福的样子，她打趣地问她：“你捡着钱了，那么高兴？”

       乐瑶从包里拿出一盒糖果递给水绿。“这是我男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糖果，我拿来让你尝尝。”

       “你真有男朋友？！”水绿有些惊讶。毕竟从来只是听她说，从来没见过，也难保她会相信她是真的有男朋友。

       乐瑶拿起一颗糖果放进嘴里，就像此刻她的心情，如蜜一般甜腻。

       “你当我说假话吗？”

       水绿没再问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心里堵的慌。

       这几天公司因业务发展需要要进行扩招，而招聘的工作是要水绿去负责完成的。要保质保量。

       水绿觉得头疼。但还是很严谨地在准备。

       当天中午吃晚饭后就有人来应聘，她还来不及消化完那些食物，就被主管叫去看人了。

       看了好几个，没一个可以的。就在她决定放弃不再继续坐下去时，有一个人进来，让她错愕不已。

       她没想到，他们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她一时忘记了说话，主管瞧着她，可能认为她累了，就自己随便问了点什么，觉得还不错，就录用了。

       那人走后，主管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可能有点累。主管就让她先回办公室，自己坐在那里招聘。

       水绿回到办公室后，一直浑浑噩噩的。

       乐瑶看着她这样，问到：“你是不是撞鬼了？”

       水绿摇了摇头，嘟囔着说：“比撞鬼还可怕。”

       “水绿水绿。”

       水绿寻着声音看去，一脸惊讶。

       “你怎么在这？”

       “我刚来应聘，被录用了。”张博文一脸的高兴。

       “哦。那很好啊。”

       两人说着话时，张博文就看到水绿的表情像是看见鬼了一样。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你怎么来了？”乐瑶走过去拉着那人的胳膊，一脸幸福的样子，顺道向水绿介绍：“水绿，这就是我男朋友，明哲。”

       水绿尴尬地笑了笑，谎称自己肚子痛，跑去了卫生间。

       张博文看着他也不说话，然后问了主管自己该坐哪，就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张博文是知道明哲在留学时交了个女朋友的，只是他从未对水绿提起过。原本以为这事不会这么快被她知道，他心里想着，过几年，再过几年水绿真的忘了明哲，他说出来也许就不用看她难过的样子。可谁知偏偏这么凑巧，明哲和他来一家公司应聘，他的女朋友还是水绿的同事。

       张博文一时有些恼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

       过了许久，水绿才从卫生间走出来。可张博文看她的眼睛明显是哭过了，有些发红。

       他顿时怒从中来，想去找明哲理论一番，可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发怒。按耐住自己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麻烦事。他想，这事还得让水绿自己想明白。

       下了班，水绿没再等乐瑶，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张博文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

       走了一段路，水绿突然转过身来，吓了他一跳。

       “张博文，你跟着我干嘛？”

       “没有啊，我也走这条路。”

       水绿看着他，忽然就哭了出来。但没哭出声。她从来都是这样，不会闹，干什么都安安静静的。

       张博文突然就慌了，他走到水绿身边，把她揽入怀中。

       “你别哭，我带你去吃冰淇淋好吗？”

       水绿点了点头，但是眼泪还是一直在流。

       她想不明白的是，他从未和她说分手，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女朋友。

       水绿手端着装满冰淇淋的杯子，手冻的通红。

张博文从她手里拿下玻璃杯，用勺子挖了一勺冰淇淋，递到她嘴边。

       水绿张口吃了下去。却皱着眉头说了声“苦。”

       她说：“博文，喝酒吗？”

       张博文看着她，想告诉她别喝了，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张博文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路上买了些酒带回去。

       水绿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木偶。

       张博文觉得水绿这样安静的有些可怕。他开了一瓶酒，拿给她。

       水绿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冰凉的酒水顺着脖子滑进衣服里，她只觉得心都是冷的。

       一整晚，张博文就这样安静的陪着她喝酒。偶尔听她笑几声，也觉得有些瘆人。

       后来，水绿有些困了，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张博文拿来毛毯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地毯上借着月光看着水绿皱着眉的脸。他说了好多话，说自己知道明哲是有女朋友，但是怕她伤心就没敢告诉她。他说他喜欢她，从大学就开始，只是迟了那么一下，就什么都变的不一样了。他说了很多，最后觉得脸上冰凉一片，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凄凉地笑了笑，趴在沙发上就这样睡着了。

       次日水绿醒来时，觉得头疼。她看着茶几上那张纸条，苦笑了一番。

       张博文去上班了，帮她请好了假，让她好好休息。又熬了粥,让她起来的时候吃一点。水绿觉得，张博文可真是会照顾人。

       她喝了粥，洗了碗。然后走了出去。看了一场比较文艺的电影，又到附近的公园走了走。

       她总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少了一半，怎么填都填不满。

       一连几天，水绿都在刻意躲着明哲。其实要是一开始他给了她答案，让她不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模糊不清，或许，她还不至于这么难受。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连一句离别的话也没有，回来的时候也这么突然，还多了个女朋友，这让她难过。既然说不开话，干嘛不早点断了她的希望。

       明哲在水绿住的小区门口一连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了她。他裹紧了衣服走上前去，将自己手里提着的早餐拿给她。

       水绿看着他，有些惊讶。她没有接过早餐，继续向前走。

       “这几年，你还好吗？”明哲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水绿很长时间没说话。当明哲以为她不愿和他说话时，她突然开口道：“我把自己最深刻的感情都给了你，我不奢求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是它给我的是无尽的等待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就算不愿意，说出来，给它画上一个句号，不要让我和我的感情都在一个圈里面游荡，如果不是那天看见你，知道你是乐瑶的男朋友，这个圈，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让自己走出去。”

       明哲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混蛋。他当初走的时候没告诉她，是自己太自私，以为这样断了联系她就会忘记，可没成想她把自己关的那么严，独独守着这份感情不愿意放开。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会很快就会忘掉的。”

       水绿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浅浅的笑，让人看不到她真实的表情。

       “给一条鱼一缸死水，不如直接把它放到开水里。”

       明哲知道，自己误了她的青春,他欠她的，还不回来。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自己想明白了。”水绿看似云淡风轻，可到底她的心还是无法再被填满。“明哲，不管怎样，希望你幸福。”

       水绿说完就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给彼此一个了断，让游离的心找到回来的路。

       明哲一时愣在原地，想着水绿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就想抽他自己。

       后来，他和乐瑶分了手，决绝地踏上异国的土地。

       水绿知道这件事，安慰了乐瑶好久。她什么都没问，但她时常看向天空时，眼里都有些朦胧。

       每个人都想找一个伴儿，陪自己度过一生的时光。可当你在一个圈里转悠着走不出去时，你总觉得自己还心有不甘，你怕谁都填不满你的心，自己空守着一份感情，还不觉得傻。

       再后来，水绿试着和张博文在一起，乐瑶也有了新的男朋友。可每个人心里好像都蒙上了一层纱，让人看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