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呼啸,暗云盘旋而下,天地间一片肃杀,暴雨将至。
御书房中亦是一片肃杀之相,陈琳有些焦灼地在殿外等候着。
看到熟悉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上前迎接。
“怎么了?”赵羽也匆忙而来。
“刘国舅给皇上上了道奏折,这不,就成这样。”
赵羽突然明白怎么回事,点点头,便只身进去。
“小羽,你为什么把刘嬷嬷给杀了?”赵祯不安地起身,“我不是让你把他送回去吗?”
“难道不该杀吗?”
“你不该自作主张。”
“皇兄,臣弟纵然对不起天下人,也绝对不会对不起皇兄,皇兄仁慈,但有些人,是不能仁慈的。”
“哎,我知道,你是为了朕好,朕也清楚,可是这事,涉及到整个刘氏,如今刘国舅发现刘嬷嬷是被毒死,他们毕竟是兄妹,你要皇兄怎么办?”
“那臣弟去办。”
“不许再伤人命。”
“臣弟明白,但恶人必须我当。”赵羽施礼后慢慢退去。
“官家,小王爷说的不错,做的也没错,他跟八王爷一样,都是这大宋江山。”
“朕何尝不明白,可是刘氏也是一个威胁,朝中多少牵连。”
“相信小王爷会处理好。”
赵祯点点头,但却一脸忧郁地看着殿外。
暴雨如注,天地如雨帘。
听音阁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欢悦,充满丝竹之声,又逢夜雨,客盈难去,整个听音阁一片欢腾。
赵羽看着起身的少女,微笑问道:“都好了。”
“她都好了。”郁娘回道。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把傀儡引向南楼?”
“我本来想回来找姐姐,可是我怕她们对付不了,所以我冲向南楼,后来姐姐出现把我救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少女如此说。
赵羽点着头,往桌上扔下一张银票,柔声道:“以后不用回宫了,这是你的赔偿。”
“你究竟是什么人?”郁娘满脸疑惑,“为什么官府的赔偿会由你给我?”
“南楼主人,无所不能,黑白两道,唯我独尊。”赵羽笑笑,转身出去了。
“屁...”
临出门,他听到郁娘轻轻地骂了一声。
“国舅爷在哪间?”
“对面。”东方连忙在前引导。
赵羽点点头,往前去了,到房门口,他犹豫一下,推门进去。
刘国舅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纵然没什么学识,但他来了,便事也解决一半。
赵羽一进门,就见刘国舅正痴迷地盯着舞台,看着台下载歌载舞,忘乎所以。
“咳...”
“哎,小王爷,小王爷...”刘国舅笑嘻嘻地起身,矮胖的身躯,看起来有些笨拙滑稽,本以为会剑拔弩张,却没想到这么...
赵羽无奈笑笑。
“刘国舅啊,你为什么给皇上上奏折,说刘嬷嬷是被毒死的,要求彻查呢?”
“小王爷啊,这刘嬷嬷毕竟是我的妹子,你说她莫名其妙回趟家,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你说是吧?”
赵羽点点头:“可是国舅爷怎么会发现刘嬷嬷是被毒死的?”
“我怎么知道,是老李头跟我说的,我这才让仵作查的,这才发现她中的是七绝散。”国舅解释道,“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宗亲都炸锅了,然后他们说我那妹子死前见得最后一个人是你,所以...”
“我理解,就是我下的毒。”赵羽如此回答,“这件事,也是我做的决定,跟皇上没有半点关系。”
“你...”刘国舅突然愣住了,“你就不能这么实在吗?”
“我没必要瞒你啊,就算我没有任何理由杀了她,皇上不会对我怎么样,你们更拿我没办法。”
“是啊,可你们无冤无仇。”
“是啊,无冤无仇,甚至不怎么熟悉,那我杀她,自然也有我的理由,国舅爷信的话,我可以给你解释。”
“洗耳恭听。”
“你应该知道仙缘楼的事情,纵然不是知根知底,但也了解七七八八。”
“是,这些人实在可恶。”
“刘嬷嬷就是主谋之一。”赵羽拿出一份卷宗,递给他:“看看吧,就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他。”
刘国舅接过卷宗,看了许久,额头的汗如雨下。
“真是如此。”
“不然呢,这事要是摊开了,是诛九族的罪,哪怕你们是皇亲国戚,皇上念太后的恩情,特地低调处理,就怕你们受到牵连,本来皇上是要把她送回你们刘氏,但我想她回去了,万一再有点什么,你们...是吧...”
赵羽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
“明白,明白。”刘国舅连忙点头。
“国舅爷啊,我记得太后娘娘薨前,给你们下了一道懿旨,要您们安分守己,不可干政,对吧。”
“是,是...”刘国舅依旧有些紧张。
“所以啊,谁怂恿你来弹劾我,就是害死你,谁不知道,皇上对我,那是百般恩宠,怎么可能被你这三言两语,给弹劾了呢?”
“我...就是老李头,老李头。”刘国舅有些慌不择言。
“老李头是谁?”
“我的管家。”刘国舅连忙推脱。
赵羽附耳道:“那就好,这事啊,就算过去了,现在太后娘娘不在了,只要你安分守己,你们世代的荣华富贵就不会丢,对吧,以后有空经常来听曲子,我都给你买单了,不要多管闲事?”
“明白,明白...”刘国舅激动地点着头,就如同小鸡啄米。
“把老李头交给我,一切就这么过去了。”赵羽说完,便出去了。
一见赵羽出去,刘国舅的手颤抖得茶杯都拿不住,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妈的,害我,来人,把老李头绑了,送到南清宫去。”
“是,老爷,门外的仆人闻声而入。”而隔壁偷听的小丫头匆忙跑去顶阁。
“姐姐,我听到刘国舅管南楼主人小王爷,刘国舅还把李爷供出来了。”
“不成器的东西。”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愤怒地拍了桌子。
郁娘沉思许久,问道:“那刘国舅有说要他一个交代吗?”
“没有,刘国舅很害怕,他还要把李爷押去南清宫。”小丫头道,“我想南楼主人就是南清宫的小王爷。”
“应该是他了,只是刘国舅怎么那么怕他,一点儿用都没有。”郁娘看着被称为李爷的老头,“同样只是无所事事的皇亲国戚。”
“人家毕竟是皇族子弟,跟外戚不同,我想更重要的是恐惧,一个人让他那么恐惧,那么这个人自然有让他恐惧的原因,他是南清宫的小王爷,除此之外,他还有个身份,南山风。”
“南山风?”郁娘惊讶道,“就是灭我族人的南山风?”
“这事我也是听说那个废物国舅说的,当年八贤王突然旧病复发,由其子接手,为了避嫌,给自己取了个南山风的名字,战事结束后,南山风便不复存在,而八贤王就这么个儿子,所以就是他。”
“我找了他整整六年。”郁娘一脸愤恨,重重地拍下椅子。
“但你们一定要小心。”老李头叹了口气,“这一次死这么多人,可见他并不是个善茬。”
“那是你们自己找死。”郁娘说完起身离开。
身后的丫头连忙跟随而去,可到房中,郁娘突然又不知道做什么,只是不安地走来走去。
她想去杀了赵羽,可是他真的是南清宫的小王爷?真的南山风,可是自己能杀得了他吗?还有一旦事情败露,或者行动失败,这么多姐妹又该如何?
“南楼主人无所不知。”她突然想到这句话,背不禁有些发凉,透过纱窗,看着近在咫尺的南楼,心里匆忙了焦灼,但却没有半点排解的办法,可仇恨终究能战胜理智,她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有个了结。
他为什么会自己霜天族的风雪化神,这门武功已然近百年无人练成,纵然霜天族的女人已然是冰肌玉骨,却也只能修炼个皮毛,而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想到这里,心中又添仇恨,这武功定是从自己部落中抢的。
踌躇,犹豫,不安,她只能努力地让自己冷静。
冷静,对赵羽而言,是最不缺的东西,他冷冷地看着东西南北审问那个那天夜里自己亲手抓到的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