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1日
一直有个梦想,走进西藏。机会有很多,无奈却总是擦肩而过。就像你喜欢一个姑娘,可她却总是躲着你,不拒绝你,也不靠近你,只是远远地望着你。
在等待的日子里,我读过很多关于布达拉宫、八廓街和大昭寺的文字,甚至在梦里都看见高原上灼灼的日光,像铁锤敲打在砧子上蹦出的火星。
从今天起,我要用文字和图片再现梦里火星四溅的光和脚步踏上高原的声响。我要用内心去感受,一步步走上青藏高原,一点点接近太阳的方向。
我,已经准备好了行囊。
7月12日
五点钟,酒店叫早赴机场。酒店服务很好,有些细节还是很让人感动的。比如,头天晚上回酒店没电,就赶紧洗漱睡觉了,可是到11点多的时候,电话铃把我吵醒了,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女服务员温柔得体的声音:“先生,酒店已经来电,您可以使用了。”我不说谢谢都不行。
成都到林芝,1600余公里。快到林芝了,云层中突然一个积雪的山顶露了出来,坐在前排的孩子一阵阵地尖叫。那是南迦巴瓦峰,海拔7000多米,看到它突然觉得西藏这么近,仿佛雪山上的寒冷触手可及。
10摄氏度,盛夏林芝上午10点的温度。海拔2900多米,没有感觉到特别的不适,头有点发闷和微痛。天特别蓝,还有斑斓的云。林芝紧邻着雅鲁藏布江,那真是一条大河,从飞机上看下去,就如同望不到边的哈达。林芝城市不大,很洁净。
在海拔2900米的林芝行走,我忍着头痛,却有了一点领悟。人,是坚强但又很脆弱的动物。往往,坚强的是人的意志,脆弱的是人的肉体。客观条件变化了,意志可以不屈服,但肉体的痛苦却不能减少一丝一毫。
明天,又是一段行程在等着我。睡觉,感觉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工作不得不做,觉不得不睡,只是和谁很重要,不是吗?
7月13日
9点,离开林芝县城。沿着雅鲁藏布江河谷,直奔米林县南伊乡和才昭村。
南伊乡在离河谷不远的一条山沟里,河清林茂,野花繁盛,海拔3100多米。在乡文化站里,看到了乒乓球台,一时兴起,和朋友挥拍打了起来。同行的藏族女孩看见了,冲我挥舞着双手说:“要冷静!要冷静!”
这位藏族女孩竟是我中财的校友。他乡遇校友,说起食堂、教学楼、澡堂子,历历在目,分外亲切。只不过,我是老学长了,并且是很老的学长。
中午,吃了当地特色的石锅鸡。曾有人极力称赞这道菜,今天也算如愿了。石锅鸡,其实是石头锅的涮火锅,只不过底汤是鸡汤。味道也还不错,值钱的是那个石头锅,据说要用墨脱县出的一种石头制作,现在几千块钱也买不到了。
离开米林县,奔朗县。离林芝县城又远了些,植被渐少,山逐渐都成了光突突的,或许这才是我想象中的西藏吧。光突突又陡峭的山峰,衬托着雅鲁藏布江更加桀骜不驯。路过了那么多山,高的矮的都有,但凡是被称为“神山”的,必高大威猛,神山和帅哥的认定标准一样!
在朗县,去了金东乡。彼时,天色已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走在小街上,也不打伞,任凭雨丝打在头上、脸上、衣服上。雨是那么干净,没有一丝的土腥味,让我想起了家乡。雨是那么纯洁,没有一丝的矫情,落在眼里如思亲的泪。
晚上,喝了一点小酒。对,小酒。不喝一点,枉了窗外正在淅沥的雨;不喝一点,枉了窗外正在盛开的杜鹃。
7月14日
一早,离开朗县,匆忙向山南市加查县而去。中午在加查县城用餐。餐后,便开始了5个小时的漫长车程,奔赴勒布沟乡。路很好,比路更好的是蓝天、白云、雪山。不多说了,上图。
在海拔4600米处,我从河里捡了一块和图中大石头一样颜色的小石头。我要把这块石头放在办公桌上,旁边注明经度纬度和海拔高度,时刻告诉我:没有什么是不可征服的,只要你愿意!
有雪山就有水,清澈而湍急的河水顿时唤起了山野的灵气。4000多米,我想爬上小山坡找个更好的角度拍摄,可爬了10几米就气喘吁吁了。
一路,车飞快地前行,一座又一座的雪山与我擦肩而过,近的仿佛触手可及。特别想爬到山顶,抓一把雪放进嘴里,看看是否也如儿时东北的雪那般甘甜。
金黄的油菜花,遥遥的雪山,世俗与神结合的完美无暇。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你的美丽;我不知道你来自何方,只知道你的美丽。我来去匆匆,只一瞥,你便永驻我心。
每每一个转弯,便可能被突然出现的雪山震撼。仰望,是你唯一的动作。
海拔4600米高原上的小花,黄的纯净又个性张扬。我喜欢。
明天还有半天的车程,睡了。蓝天、白云、雪山、黄花,哪个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7月15日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 ——仓央嘉措
早晨,我在勒布醒来,窗外的白云也在高高的山峰上醒来。
300多年前,仓央嘉措在师傅的带领下,经过勒布,就住在离我住处不远的行宫。他一定也在勒布的某个早晨醒来。
我沿着小街缓缓行走,来到仓央嘉措曾经的居所。顺石阶而上,便见房门。匆忙地,附身进门,不料头却撞到了门框上。咣的一声,脑门一疼,心里一惊,暗道:莫非活佛是要我顿悟吗?
出得门来,拾阶而下,见一片红叶落到石阶上。举目四望,并无红叶之树,这一定是仓央嘉措送我的礼物!静静拾起,夹到书页中,它上边或许还印着仓央嘉措的足迹吧!
已经中午。餐后,便离开。一路两次翻过5000多米的高山,到了山南市。路上,听着降央卓玛的歌,想着仓央嘉措的故事,便写下来这样的句子:
一座雪山,接着一座雪山;一条河流,接着一条河流;一个脚印,接着一个脚印;从达旺到圣城拉萨,缘定遇见你,达娃卓玛。我只愿,一个脚印,紧挨着一个脚印,走过雪山,走过河流;在我们的拥抱里,草开始疯长,花让整个高原芳香。而我,深深地把你信仰,达娃卓玛。
明天,我就要到圣城拉萨。仓央嘉措说: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7月16日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从山南到拉萨,两个小时的路程,反复倾听降央卓玛的《那一天》。不知仓央嘉措从达旺到拉萨时,想到的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看蓝天只是蓝天,看白云只是白云,看雪山只是雪山。
远远的,望见了布达拉宫的侧影,在高大的城市建筑身后,它显得那么寻常。可我知道,那是松赞干布为了迎娶文成公主而建,是爱情的见证。一座建筑,和爱情融合在一起,所以不朽。
晚上,又喝了点小酒。3600米的海拔,喝酒正好。喝了酒,便都是雪域高原的豪放;喝了酒,便都是诗意;喝了酒,便不想明天。
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不仅是酒。每一刻,都会遇到;每一刻,都有离开;每一刻,都祝福你,扎西德勒!
7月17日
早起。趁着还没开始工作,便急忙忙地走进住处旁边的罗布林卡。不了解它的历史,不要紧。我看的是建筑之美,等有时间了再补上建筑背后的故事。
来到了西藏,不亲眼看一下布达拉宫和大昭寺,不好意思回去。工作安排的太紧,没有空余时间,所以,只好放弃了午休,匆忙在外边一瞥。
很少有人注意巴达拉宫的背影吧。
看完布达拉宫,一位甘肃三轮车师傅载着我急匆匆地奔向大昭寺。我说赶时间,得快点儿。他说5分钟就到。师傅一路狂蹬,果然5分钟到,说好10块钱,师傅气喘吁吁地说加5块钱吧。猛然想起这是高原飞奔,得了。
大昭寺里安放着释迦摩尼12岁等身像,文成公主带来的。
围着大昭寺,成八角状的步行街,也叫八角街。我还是喜欢八廓街这个名字,莫名。
下午,色拉寺,拉萨三大寺之一,建于1416年。
长长的台阶,被高原阳光锻打的闪闪发亮。
举行佛教活动的场所。
回宾馆已经很晚了,夜色里的拉萨忽然有点儿让人舍不得了。
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了,拉萨。
7月18日
到了贡嘎机场,过了安检,心里就感觉离北京近了,离拉萨远了。
整整一个星期的西藏之行,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是在工作。了解陌生事物的工作是美好的,从陌生到熟悉,人生的视野又扩展了许多,这种体验是无所事事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当然,西藏之行也领略了雪域高原的壮美风光。但,并没有刻意去寻找,所有的风光都是途经。所以,遇到的雪山虽然很美,我却不知道它的名字;遇到的湖水虽然很美,我却不知道它的名字;遇到的姑娘虽然很美,我依然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么多的不知道并没有影响心情,反而因为不知道却增添了莫名的喜悦。
西藏,是一种生活态度。行走在西藏的公路上,常常会看见三两结伴的牛,或在路边吃草,或躺在马路上晒太阳。可是,往往只见牛不见放牧的人,据说太阳下山牛就会自己回家。果然,傍晚时分,就看见三五成群的牛慢悠悠地沿着公路行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亦没有牧人。每见此景,我便想这可能是对生活的信任吧,人信任牛会回家,牛信任司机不会妄加伤害。
我适应力不错,没什么明显高反症状。不过,在拉萨的酒店里,看见一个女孩扶着洗手池呕吐,旁边的男孩束手无策,我便切身体会到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不仅相貌不同,里里外外都不同。所以,千万莫以己度人。当然,我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最明显的就是脑袋短路,刚想起的事儿转身就忘。明明记得有好多感想,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哦,想起来了两个事儿。去西藏的时候,飞机上看见了雄伟的南迦巴瓦峰,遗憾的是相机没在手边。这次返回特意把相机从包里拿出来,等着它出现的那一刻。可是,早上起的太早,飞机起飞了,我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惊醒,一睁眼,透过舷窗,南迦巴瓦峰赫然就在面前,她定是知道我在等她吧?
另一件事儿,自从看了冯唐的书,也眼巴巴地想拥有一个“擦擦”,布达拉宫周边寻,大昭寺附近找,未果。结果在贡嘎机场里的商店发现了,只剩最后一个,虽然小贵,但总算满足了愿望。现在想起来,这两件事冥冥之中是否有因果联系哪?
身回来了,心就回来吧,虽然,我还没把西藏看够。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仓央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