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说道,孔子的仕途并不顺利,来回奔波半生,不被君王采纳,周游列国数十年,没有一个归宿。我们想要看看孔子施政主张,就要从孔子有限的几次做官时做的事情来看。
上文说道孔子曾经在鲁国,鲁定公十四年,孔夫子五十六岁。这一年,他由大司空转任为大司寇,并兼任代理相国。这期间,孔子做了一件事,诛杀少正卯,这也是让后人广为诟病的一件事。
按照常理来讲,仅仅因为学术观点不同,孔子便诛杀少正卯,似乎有些不可理喻,甚至有滥用权力的嫌疑。
但其中的真相到底是怎样?让我们仔细聆听,看看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孔子怎样的考虑。
据史书记载,少正卯,本是春秋时期鲁国的大夫,本名卯,因为官至少正,所以也被称为少正卯。
据说此人聪慧过人,能言善辩,在鲁国是非常出名的人物,被誉为“闻人”。少正卯和孔子一样,也开办私学,他学识精博,因此前来追随他的学生络绎不绝。对这一段历史,东汉学者王充在其《论衡•讲瑞》中有如下记载“少正卯在鲁与孔子并。孔子之门,三盈三虚,唯颜渊不去。门人去孔子,归少正卯”。
此时的孔子,并不是那个看守仓库的小吏,也不是那个周游列国的丧家之狗,而是大权在握的鲁国大司寇,正处在人生的巅峰时期,正处在意气风发的用自己的学说,来改变鲁国的关键时期。
这时的孔子,遇到阻挡自己学术主张的人,该怎么办?辩论不能胜的情况下,该如何办,一定会用权利去清除这个障碍,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仅仅因为思想不同,就要将传播思想的人杀掉?
是啊,思想是无法消灭的,但思想的载体是可以消灭的。我们仔细读史料,就会发现,少正卯所传播的学问主张,不仅是与孔子不同,而是在针尖对麦芒,水火不能相容,是在挖孔子学问的根基。
前文说过,孔子的思想建立在周礼的基础之上,它为后人构建了一套完整的仁爱、平等、让贤、协作、互相尊重、和睦相处的、和谐发展的完美中国发展模式。
少正卯的思想呢,有点类似于后世流行的纵横学的萌芽,类似于现代的成功学,只要成功,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大家伙每天交学费念书就是想速成,就是想当大官挣大钱,当然什么有用学什么了。
孔子杀了少正卯后,众人都觉得不应该。
但孔子说少正卯不可饶恕的缺点有五种:
①很聪明,却又为人凶险(心达而险)。
②行为怪癖反常,却又冥顽不灵(行癖而坚)。
③说话伪诈不实,却又巧言善辩。
④记写许多阴暗怪诞的事,却能旁征博引(记丑而博)。
⑤支持别人做坏事,并替他们解释辩白(顺非而泽)。
孔子说,人如果犯有这五种罪恶中的一种,就一定要被杀掉,而少正卯兼有五种罪恶,是坏人中最凶恶的,决不能不杀他。
可见,孔子诛杀少正卯,主要是为了正人心。
后世人,经常将儒家的宽仁,理解为不杀人,其实在春秋战国这个大争之世,即使是儒家,也是充满棱角、充满进攻性的,你和我的思想不相符,那么要么消灭你的思想,要么消灭你思想的载体,这样才能推广自己的思想,那个时代的诸子们,都深刻的意识到,思想之争,容不得半点退让。
这也是中华民族文明最初的也是充满竞争、生机勃勃、激烈的竞争,血淋淋的竞争。法家、兵家、纵横家这些不提,即便是后世认为彬彬有礼的儒家,也是有着自己的铁血手腕。
所以不杀人并不是孔子的原则,更不是他的一贯思想,是不是需要在某个时刻杀某个人、怎么杀,这才是孔子真正关注的,而少正卯正是孔子认定的该杀而且必须立刻杀之人!
君不见,齐鲁会盟孔子腰斩执行命令的侏儒伶优有多么果断,要知道,这些伶优不过是在执行命令而已,有何过错?该杀的本是发布命令的那个人,更何况还是腰斩。
但发布命令的人孔子是无权杀的,只有拿这些无辜的伶优开刀了,孔子的血腥令齐国国君都感到害怕了,不得不妥协。
但是,孔子的血腥换来了鲁国不伤一兵一卒而取得了胜利,这个血腥杀人无疑是非常值得的。
君不闻孔子有云:我“无可无不可”,这才是孔子一贯的思想。
那么,孔子到底是为什么杀少正卯呢?孔子说的五条可是空洞之辞啊!
没错,孔子说了五条,没有一点真凭实据,更像是强加之辞。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当时,孔子杀少正卯的理由还真的不好说出口,少正卯所讲学的内容不但与孔子有所不同,而且在关键内容上与孔子唱反调,直接触及了孔子思想的底线,动摇了孔子学说的理论基础,更可怕的是,竟然有许多相信少正卯所讲的内容。这可是原则问题,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孔子必须杀他,而且必须立即杀他,不但要杀他,还要用他的死来警告那些信奉少正卯学说的人必须放弃那些有害的思想!
那么,究竟少正卯讲了什么让孔子动了杀心呢?这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成了一个谜。
虽说如此,但历史上只要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没有痕迹。几百年后,一个盗墓贼无意当中揭开了这个秘密,这就是西晋时出土的令世人震惊的《竹书纪年》,上面关于尧舜禹的记载让我们终于明白孔子为什么要杀少正卯了。
原来,孔子总结、提炼了此前几千年逐渐形成的智慧、儒家对未来生活、未来社会的美好憧憬,通过重新整理编辑讲解《尚书》《诗经》,讲解《周礼》《易经》宣扬君子之道。
正当孔子给弟子讲尧舜禹通过民主集中制共商大事、不拘泥于身份地位选能让贤、通过选举实行禅让制进行政权交替的时候,少正卯则在给弟子大讲舜囚禁了尧,后来禹又囚禁了舜,都是通过篡权登上帝位的。
《诗经》里说,坏人群小了也让人生气,但还可以悄悄的担忧;但坏人成了一大群,这就足以让人真正担忧了。
孔子看到有那么多的人相信少正卯所讲的篡权之说,如此下去,造反必然就成了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的事情,那么,国家焉有宁日?天下焉有和平?这已经不是孔子与少正卯个人观点分歧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了与周礼的根基背道而驰的高度,因此,孔子不能不、也不得不果断下手,杀了少正卯,并用他的尸体来警示世人。
少正卯所讲的,正是《竹书纪年》关于尧舜禹通过暴力夺权、杀戮贤能的记载,总有人相信历史是少正卯所讲的那样,通过《竹书纪年》悄悄传承了下来。
其实,在田舍郎看来,儒家关于尧舜禹禅让的说法,或许是处于一厢情愿。也许《竹书纪年》记载的是真实的历史。
但将其广为传播,并且宣传无疑是起到了反作用的,真实的东西,往往也需要恰当的语气来说明。事情也许是真实的,但其导向作用,一定不是我们所希望的。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一个充满权谋、诡计、篡权的社会。
古人如此,今人也如此,惟愿世间所有人,心如花木,皆向阳而生!
不信,我们看看历史,自从《竹书纪年》一出世,夺权之人因为有了历史依据而理直气壮、胆大妄为,很快晋朝走向了灭亡,天下进入了一个大乱时期,即南北朝。
但百姓始终还是向往统一和平的,隋唐走上统一,中间出现了安史之乱,后韩愈匿名改写了《竹书纪年》最终形成了今本《竹书纪年》,与孔子的思想统一了起来,并通过《原道》等经典,逐渐奠定了孟子的亚圣地位,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时代——五代十国,最终向往和平的百姓在赵匡㣧的带领下中国进入了宋朝。不被人看待的原版《竹书纪年》在这一时期逐渐消失在历史烟云之中,而韩愈改写的《竹书纪年》得以流传下来。
从此,中国没有再出现小国家林立、改朝换代的乱状。
至于历史上的尧舜禹究竟是怎么实现政权交替的,历史实在太过于遥远,直到现在依然不能完全确定。
但历史证明,不管现实怎样,但人们总是向往和平统一和谐稳定的生活的!民主集中制、尊贤让能、构建和谐社会,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智慧的结晶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
历史上,绝大多数学者都不赞同少正卯的所谓篡权说,这也是这一说法逐渐成为只有少数人才相信的历史的真正原因。
从这个角度来讲,孔子当初杀少正卯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意志,代表了历史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