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手很凉,想奶奶了,想念她虽已老去却仍旧活力的身影,还有那双宽厚温暖却带有老茧的手,真的,非常想念。
奶奶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我看书的时候总爱坐在我身旁,把我的手拉过去,握在手里,轻轻抱怨一句“怎么这么凉?”,然后捂得紧紧的,笑眯眯的看我读书。直到打起盹来,我叫醒她,说“你去床上睡吧,我待会儿叫你。”可她却又清醒了,说“不睡,我看你读书,读书真好看,我家孙儿,这模样好看得很……”想着想着,说着说着,就讲起了她们的年代――饿肚子,没书读,灾病多……眼里满是沧桑岁月的沉淀。可是说起亲朋邻里来,却又是满满的怀念和久久的沉默,让我也不禁轻轻叹口气。
她总是絮絮叨叨的讲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时讲以前的艰苦岁月,有时讲狼外婆的故事,有时回忆我童年时的趣事……我喜欢听她讲,哪怕有些东西已经反反复复讲了无数遍。 我觉得,这其实没什么。我有足够多的耐心和时间听她说,还有足够多的理解和关爱来拥抱她。
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何况是经历过那么多苦难的一辈子,每一样东西都值得讲到夕阳将落,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沉迷其中,无限感叹。
我总记得她每次都会说“人啊,要多做好事,老天才会宽待你”说完还给我讲她小时候她的长辈讲给她的故事,故事很有神话的色彩,经她讲出来就是一个生动有趣的道理。我常常把话听在心里,嘴上却仗着奶奶的包容,挑衅似的说“太善良会被欺负的,我要欺负人,不要被欺负。”奶奶就笑了,乐呵呵的“我家幺儿啊,哪个舍得欺负你呦,我这么漂亮聪明的孙儿。别说欺负人了,你小时候,连看见自家菜地边上的土被其它小孩破坏了都伤心得不得了。”说着还用布满老茧的手胡乱的摸我的脸和头发。虽然有些疼,但我很喜欢。但事实上,我并不太明白奶奶说的后半段话的逻辑是什么,我不是应该心疼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才对吗?心疼泥巴?可见童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但其实真正要听懂的道理是――我们在长辈眼里都是这么好的孩子,都该被温柔对待,都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好好相处,不要轻易伤害别人,也不要随意伤害自己。
我比较早熟,是个孤独而敏感的孩子,少有能温暖自己的感情。但是唯一庆幸的是,我拥有一样最美好的东西――奶奶永远不会收回或改变的爱。奶奶的爱给了我无限的温暖和勇气,让我哪怕在后来长久的漂泊孤零中,仍能云淡风轻的抬起头,微微笑。
无论岁月怎样变化,我决不会忘了,那双炉火般温暖的手,承载着我柔软的内心。它的每一块老茧,都告诉我,拥有质感的生命,很美。每当想起那炙热的温度,我会记得,我仍是自在如风的少年,向阳而行的脚步不会停下,人生旅途、长路漫漫,我还有情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