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俺村第一个去县城读书的娃。
也是第一个从县城回来的娃。这个事儿，老读者应该都已经知道了。但，在梳理王小二并不可爱的人生轨迹的时候，又不得不提。
为什么？
那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初中，我是在本地县城的一所比较有名的学校上的。
刚开始，成绩还不错。全年级前50名，因为这，还免费去了一趟连云港，看了花果山，水帘洞。
学校买单！
后来，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看课外书，导致成绩直线下滑。
最初，只是看作文书。我发现，题材大都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爷爷，奶奶之类的。
而且，很多文章的结尾，出奇地一致：我要为四化建设增砖添瓦。
那个时候，我们的理想也是出奇地一致，想要当科学家，或是辛勤的园丁，再或是白衣天使…..
这些东西，看得多了，也就腻烦了。后来，我发现了新大陆，故事会。
相对而言，故事会，就有意思多了。但好景不长，又看够了。于是，接触了武侠小说。
金庸，古龙，李凉，卧龙生……..
那时候，是租书，3毛钱一天。我跟书摊老板关系不错，5毛钱两天。基本上，1块钱的成本，就能看完一本书。
真是没日没夜地看~~
这种日子，自得其乐（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多。
终于，遇到了让王小二的命运发生转折的书，黄色小说，每隔几页，就有一张诱惑图片的那种。
因为这个事情，王小二被学校劝退了。说是劝退，其实就是开除。
本质上，没啥区别~~
那天，我爹骑着摩托车去县城接的我，金城铃木，跨骑，蓝色那款。一路无话，但我知道我爹心里指定难受到了极点。
毕竟，我爹把全部希望都押在了我身上。你知道，对于一个农村出来的娃来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直到今天，也是如此。我所纳闷的是，那些整天宣扬读书无用论的人，不知是何居心？
为自己没读过书开脱？
但，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即便是宣扬读书无用论的人，他们仍然挤破头地把自家孩子弄到城里的学校。
不要看他的嘴，要看他的腿！
我爹接我回家那天，路上发生的故事，曾被我写在了一篇名为《一件军大衣》的小小说里。
说是小说，其实，是纪实。
后来，我被迫到了一所农村的学校继续深造初中文化课……..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故事。
与学习无关的故事~~
学校里的学生，都是来自附近农村的，总有几群人抱团，拉帮结派。我一个外来户，刚到学校的第三天，就挨揍了。
三个人围着我，用脚踹的~~
理由是，上厕所的时候，我翻眼瞅他们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翻眼瞅人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住在寝室内，没有去拜他们的码头。那个时候，所谓的拜码头，就是买一包香烟，牌子叫，东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8元一包~~
我想，那几个哥们是看古惑仔看多了，脑子都看出问题了。恩，当年流行古惑仔的电影~~
后来，没办法了。我说，我去给几位大哥买烟，现在就去，行不？
一哥们模仿着黑社会的动作，用手拍了拍我的脸，趾高气扬地说，东海，已经不行了，必须买一品！
一品，是当年的一品黄山的简称，白盒的，4块5一包~~
真贵！
那时候，我一星期的生活费才20块钱。菜价便宜，土豆丝，3毛钱一份~~
我说，行，一品就一品！
我刚转身，准备出门。一哥们在后面叫住我，说，要买两包！
我说，好，好，两包，两包。
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一顿，我当然不服气。出了寝室，我并没有去小卖部，而是跑到了食堂，摸起一把菜刀，一路狂奔折回寝室。
戏剧性的一幕是，我往回跑的时候，后面有一小群人，也跟着我跑。其中，有食堂的大爷，大娘，还有，不明情况凑热闹的同学们。
最后，那三个哥们跑掉两个，从窗户跑的。你知道，农村学校寝室的窗户，压根就没有玻璃。
剩下一个倒霉蛋，胳膊被我砍了一刀。
你看，你想跟我斗狠。我现在配合你了，你们又害怕了！操起水瓶，棍棒，往我身上，头上猛砸就是了，你们又不敢。
一群怂蛋~~
戏剧性的第二幕是，那三个哥们，从此就不在寝室内住了。而是，选择每天苦逼地骑车往返学校和家。
这样也好，自此之后，学校里再也没人惹我了。那个时候，我就明白，软弱只会换来对方更加地肆无忌惮，得寸进尺。
要制服狠，你要更狠~~
当然，这只是当年王小二肤浅的认知。现在，观点完全变了。如果换做现在，处理方式可能又不同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显摆当年的无知。王小二是在回忆自己的经历，并试图提取一些东西出来。
我认为，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是国人骨子里的基因。
是众生相，奴才相的表现形式之一~~
踩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你肆无忌惮。被别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开始求爷爷告奶奶了。
再一个，写以上内容，意在反思自己，意在梳理自己的经历。我认为，任何一个人的性格形成，都是有源头可追的。
就是说，对待一件事情的态度和处理方式，绝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多年之前，就埋下了这个“因”。
才有了今天的这个“果”~~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王小二最见不得张牙舞爪，走路横着走，欺软怕硬的人。为什么？
我曾是受害者哇！
我爹我娘也曾被权力碾压过哇！
这一度导致，王小二不愿意和人交流了，开始自闭了，甚至，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两年的抗抑郁之路，明天的日记再写~~
毕竟，抑郁，是2011年前后的事儿，与现在所写的事情，时间节点不对称。
初中的这个时候，只是自闭，而已~~
我觉得，导致王小二自闭的原因，有很多。
主要原因是，当时，我这人比较敏感。不像现在，把什么事儿，都不当个事儿。无关生死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再一个，我最好的同学，大国，得了白血病，死了。
这事儿，对我的打击，比较大。
最后一次见到大国的时候，他带着一个白色的帽子，浑身瘦的，皮包骨头。
那时候，学校组织捐款，我把一个月的生活费全捐了，吃饭就在食堂挂账。虽然是绵薄之力，但，那已经是我最大的能力了。
我尽力了，大国。
可是，打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大国死之后，没几天，不知是镇上的教委还是矿区的电视台，派了几个人来学校做了一期采访。
说是看看大国生前所在的班级，座位之类的，拍几张照片，写写学校捐款的事儿。
扯淡~~
大国的课桌和板凳，早就被撤掉了。据说，怕有细菌，拿去食堂，劈柴禾烧火了。
但，有意思的是，采访那天，课桌和板凳突然又都回来了，桌子上还撂满了书。
教室后墙的黑板上，不知道啥时候被谁用粉笔写了大大粗粗的一行字：大国，我们等你回来读书！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起大国的时候，声泪俱下…….
来采访的人，对着大国的课桌，拍了几张照片，一脸惋惜的走了。
自此，我对学校厌恶至极。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去学校。这回，不是学校把我开除了。
而是，我把学校开除了。
我记得，有一晚，我和二蛋在镇上的米线店喝了个烂醉。当时，我说，我痛恨这个社会，全他妈一群狗娘养的。
那一年，我还不到15岁…….
就在那一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直接把我的心理防线击垮了。
大家还记得梅子吧？我小学同学，国美毕业的，据说，当了小三的那位女神。梅子的堂弟跟我关系不错。
小名叫，得水~~
得水的死，完全是个意外。玩单杠，失手了，倒着身子，头朝下，栽到了地上，就再也没有醒来。
就在出事的前几天，我俩还一起在芦苇荡里划船呢。这还没几天的功夫，人，说没就没了。
我们一个村的学生娃里，关系最好的就数我们几个了。
小二，朝阳，得水，二蛋…..
那时候，朝阳去了市区读书，见面很少。二蛋辍学了，整天跟着他爹四处打零工，给人家盖屋。
偶尔，周末，半夜三更的，二蛋会来敲我家的门，叔，二子在家不？我有急事！
这个狗东西，所谓的急事，就是借几块钱，买包烟抽……
能常见面的，也就我和得水了。得水的死，对我的打击特别大。我几乎每年都去他的坟前坐一会。
带一瓶酒，一边喝，一边自言自语~~
我记得，当年，我们在村东头的柳树林里拜把子的时候，曾信誓旦旦地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时隔多年，曾经发誓的人，有的已经不在了，而活着的人，也早已各奔西东。只有，柳树林里的那块墓碑，静静地守候着年少的誓言。
得水的爹娘，已经好多年没回村了。据说，得水死之后，他们全家人都去了昆山打工。
也不知道，二老在外面咋样了？
那天，在罗布泊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狂风+飞沙。再加上，由于我的判断失误，备用油可能也不够用了。
一路二挡，三挡，比较费油~~
当时，我就在想，今天，可能就是老天爷要灭王小二的日子。
那一刻，突然就想起了很多久未谋面的朋友，想起了一些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面的朋友们。
终于抑制不住，我大哭不已~~
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我想得水了。年后的时候，我跟二蛋，朝阳还约好了，清明节去看看得水。
这次，是我爽约了。
不过，昨天一早我就回村了，看完得水，刚好碰到他小叔了。
小叔说，得水这孩子，可惜了。要没有那茬事儿，他现在也该成家立业了。
我没怎么说话，草草地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经常有人问我，关于活着和死亡的问题。
这个问题，太高深，我回答不了。
但我知道，什么是死亡？
一口气上不来，就是死亡。或者说，人，活着，就是喘着气的尸体。一旦不喘气了，那就只剩尸体了。
生死须臾间！
还有的朋友，整天抱怨活着没意思。你经历过死亡吗？你知道，死亡对于众生来说，是多么的恐惧吗？
你知道，在死之前的那一刻，是多么的绝望吗？
你知道，当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你而去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多么地无助吗？
死，简单。活着，难~~
别整天把有限的时间耗费在自寻烦恼与无病呻吟上了。
那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知道，你所无病呻吟的那几分钟，甚至那几秒钟，恰恰是很多人想得到却永远也得不到的。
就那短短的几秒钟，也是求之不能！求之不得！
对于人生，我的理解很肤浅。毕竟，这个话题，太大了，也太虚了。
个人认为，什么事情，做到内心无悔，就够了。至于，生死的事儿，就交给老天爷去操心吧。
换句话说，你可以接受老天爷让你活到100岁，功成名就之后，身体仍然很棒，甚至，跑得比兔子还快~~
同时，你也应该能接受老天爷用各种突发状况随时灭了你，让你死在追逐理想的路上。
这都是命~~
尽人事，听天命！
那天晚上，我做了梦，梦到自己被人推进了焚尸炉，而，彼时彼刻，王小二的表情是面带微笑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