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陌上花km
到底是什么内容呢?思雨一边洗漱,一边闭着眼努力回忆。迅速做饭吃饭把孩子塞上校车,回来看着熟睡的二宝,不禁又陷入沉思。
近十年的梦里,大大小小的纸条出现过不少于五次,而每次快要打开时,不是孩子哭了就是闹钟响了,后来因为太想知道内容打开的瞬间硬是醒了,没错,醒了,激动的吧。
纸条始于初识。
高二那年,理科班里,思雨是个安静的女孩,两三个月过去,也只和周围的同学熟络。平安夜那晚,看着其他女孩桌上摆满彩色包装的苹果,真羡慕她们有那么多朋友!她边想,边望向窗外,不远处炊烟袅袅,似一袭白纱少女翩翩起舞,宁静,纯洁,轻盈,飘渺,她闭上眼,仿佛自己也跟着舞动起来。
突然有东西落在桌上,她回过神,是一张纸条,看看周围,没发现什么特别,边打开边想着会不会是谁搞的恶作剧。只扫了一眼,不禁皱起眉头:笔画全挤在一起,像是冬天里抱团取暖的小雏鸡;歪歪扭扭的,一定是小鸡们在打盹儿。细看内容,倒是蛮用心,里面提到她沉稳安静,喜欢诗词文章,爱发呆,甚至不爱吃零食等等。应该是观察了很久吧,反正没留名字,爱谁谁吧。她随手折起放进抽屉,一头扎进题海。
第二天晚自习前,思雨早早来到教室,并不是她多爱做那些解不完的理科题,只想在脑细胞就义前,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时间,读书或练字,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就好。读《琵琶行》,她正佩服作者用词精湛,沉浸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中,身旁悠悠飘来一句 “重文重题轻朋友,一纸字条无音讯” ,随即拉开椅子坐下来,“久违了,课代表同学!”
“是你啊?费那么多心思又不写名字,还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
“哪有?我写名字了啊!”
思雨费力找出纸条,仔细看过一遍,白了他一眼。他接过去,翻过面,朝右下指了指。还真是有,在右下角,跟一只蚂蚁差不多大的,他的名字的缩写。
“对不起我没有放大镜。”
他摆摆手笑着,“那我也道个歉,咱们算扯平了哦!对了,你,对我什么印象?”
“能把那么严肃的老师逗的大笑,也只有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幽默?”
“贫嘴可不是幽默。”
“哈哈我知道了,下次只聊正事!”
后来,男孩交作业不时带来字条,多是他喜欢的诗词和文章,意境优美的那类,对诗句和文章的深意见解独到,有时还仿写诗句,令她刮目相看。慢慢两人从熟悉变为朋友,互相鼓励着度过那段黑暗时光,并相约考入同一所大学。
高考完,女孩有些担心,看男孩自信满满的样子,她欲言又止。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男孩发来信息:太好了思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们要选一样的学科,进同一个社团,一起吃饭一起泡图书馆!
隔着手机也能感受到男孩的兴奋,思雨看着自己手里的通知书,录取她的学校,距离他的学校近2000公里。
语文考试后,她觉得作文写的有些偏题,想到男孩也承载着家人的希望,她悄悄把事先约好的第二志愿填在第一志愿栏里。
开学了,男孩翻遍名单也没有找到她的名字,打电话,对方关机,他心急如焚。晚上,终于收到信息,男孩怔怔地望着手机,半天才缓过神,他冲进洗手间,拼命用冷水冲脸,对着镜子,泪流满面。许久,他拿出手机,缓慢的,用力的按键,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my heart will go on,也请你,为我们,坚持住!
那时的异地恋,看不见摸不着,只能从电话里感知对方的情绪,从信息里拼凑对方的状态,仿佛置身泥潭,越久,越无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数个夜晚,她反复看着那些字条,那是离家前她精心挑选的,她们的专属回忆。
慢慢的,电话里更多的是问候,发信息也变得小心翼翼,不是不爱,身在异地,无意的一句话,一个词都可能伤害对方,这样的日子让令她窒息,她不能想象有一天会失去。
她终于鼓起勇气询问:是否可以先订婚,毕业以后结婚?两周后联系。 她想,两个星期,从商量到决定,足够了吧。知道他家的经济状况,不要求仪式不提钱,只要两家接受彼此,哪怕几百块的一枚戒指便足够支撑她继续走下去。这是思雨和爸妈事先商量好的,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忐忑等待两周后,没有答案,再三追问,他说尊重父母的决定,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毕业后订婚结婚,对此他无能为力。
从此和平分手。
身边的小儿子翻了个身,继续睡,她轻轻拍拍着,喃喃地说:“儿啊,假如有一天,你心爱的女孩提出婚约,为娘我必定拍手放炮,大醉大笑,三天三夜不睡觉!” 说完就笑了,可能自己都觉得夸张了,但以后决不拖孩子后退。趁年轻,就该勇敢去追痛快去爱,哪怕最后不能如愿,此生不悔。去他的护犊子式的为之计深远!
后来的几年,从他的qq签名里解了他的近况:结婚,生女,得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皮肤病,有一句是转自他老婆的签名,印象深刻:他心里有一块我永远触不到的角落,那又如何!我甘愿为他浇水,施肥,除草,静待花开结果。
是个好女孩,她心想着。后来她四处打听,最终从一个退休中医那里讨到药方,连同服药禁忌,一并发过去,末了附上一句:此生不复见,唯愿安好。 之后,拉黑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
希望以后的梦里,再见到纸条,能坦然对他说句:谢谢你,再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