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暑假,算起来长长的,过起来短短的。
每天和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在一起,看他们玩耍,也时不时加入其中,有种回到童年的分外单纯的窃喜。这不,又在晚饭后月儿未出的空地里,玩起了“机器人木头人”的游戏。我在旁边喊着“机器人”或“木头人”,他们就或立或跑。当“机器人”和“木头人”分别互换时,无一差错,然而当我的喊声没有任何规律时,哪个孩子稍不注意,就会出错,于是引来周围孩子的捧腹大笑。看来,有规律的东西容易让人产生惰性,没规律的反而能给人警醒。
那盆花儿在我的不经意间开放了,且开得那么美。那种洁白,是只有在儿时未染的碧空中才有的云朵的颜色。惊异于它的美,于是天天驻足,天天观望,天天闻香。然而不到一周,它陆续凋零,渐渐枯萎成浅浅的黄色、深深的棕色,终归泥土。这一季,它尽情绽放,在短短的花期里,留下让人震撼的美。生如夏花,就应如这样的夏花吧,无论时间长短,都竭尽全力地绽放,不留任何遗憾在心中。
秋虫啁啾,一唱一和,此起彼伏在这个专属它们的季节。每日此时,都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奏会。曲调从未重复过,演奏者的激情从未消减过。从日落到夜深,都是原创,都是演员,都是听众。这乐声,近乎天籁,使躁者平,怒者静,怨者恕,又了却了多少秋虫的心愿,揉碎了多少芦苇的心事,融化了多少草儿的心声啊!
从夏到秋,从忙碌到收获,从喧嚣到寂静,周而复始,岁岁年年。
因为梦想……
(二)
小区内因疏于管理,杂草丛生无序,路灯明灭无常,令来此串门的路人直皱眉头。按照一般人的逻辑,草坪应整齐划一,冬青应个头一致,夜晚的路灯应明亮如白昼。
可是——
君不见,肆意生长的杂草,给小区内增了些绿色的景致,多了些奏乐的秋虫,也令这个炎夏的骄阳炙烤的大地变得不那么热情似火,反而有了些许含蓄的凉意;君不见,冬青的个头不一,如同人的参差不齐,如同我们用当今许多高端技术都无法遮掩的自然规律,每一株都有自己的高度,每一株都透着没有人工修剪的欣喜;君不见,路灯昏暗,像睡意朦胧的人的眼睛,只有这样才给了我们温馨的提示:休息时间到了,不要黑白颠倒熬夜忙碌了。
伫立在楼下寂静的夜里,我仿佛听到了草儿的絮语,看到了冬青的感激,领悟到了路灯的暗示……
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还能享受到自然界的呵护,感受到仿若幼时乡间夜晚昏暗的气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意外的惊喜?
(三)
假日,是难得的翻箱倒柜,整理思绪的时间。
摸到一把红色皮箱,沉甸甸的。这把皮箱,伴我从青涩年少到如今,尽管已经褪色,四周也磨得不成样子,但我一直视若珍宝 ,从未言弃。
掀开它,里面有我多年孤灯苦读的印记——这一张张证书,经过了四年、三年、五年,开心时坚持,苦恼时坚持,过关时坚持,落榜时亦坚持。一路的坚持,苦乐交加,仍历历在目。
这里面,还有一些泛黄的信笺,被我整齐地叠放着,此刻,它们正安静地躺在皮箱里。里面有我忙碌之余的伙伴的心声,是我们交流现状与思想的阵地。一封一封,泛着温情。
捧读着,看她们的喜乐与哀愁,心情也跟着起伏跌宕。或喜或忧,都在这个秋季,伴着窗外淅沥的雨,与屋内绵绵的思念 ,一并展开……
伴我走过迷濛雨季的同位阿芳,每天在工作和家庭中幸福地忙碌,如一只快乐的鸟儿,叽叽喳喳,谈天说地。
带着淡淡忧郁的同乡阿莉,圆圆的洒脱的字体,流畅的表达,总会让你想起曾经共度的几年时光,有嬉笑玩闹,也有月下沉思,还有依依惜别……缓缓走过的时光,也因她,觉得踏实无比。
这带着永远优雅的熟悉的字体的,是阿英 。还是嬉闹着的语言,字里行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遥想她多年前的笑容,还是昨天,那么美丽的白皙的肤色与红唇与长睫毛。她去的,是一个没有病痛的地方,带着我的思念与祈祷。在那里,她也会笑容如初,笑声如初 。那里叫做天国。
……
这些信笺,早已泛黄,如秋叶的颜色, 看起来暖暖的。想象着写信人的表情,似乎听到了秋叶脉络的低诉。窗外, 雨滴落地 ,一如泪水滴落在信笺 。看着它们慢慢滑落的痕迹,一如我多年的履历,很平凡,很努力。就这样, 走着走着,向着不惑……
我的有音信的、没音信的、再也无法找到的朋友啊!我们远远地,忙碌着,无暇探望,却亲近地,好似从未离开过。但愿,心相牵的零距离,从开始,到现在,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