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柳若汐和李凝儿坐在湖边的凉亭里，边赏风景边调侃最近小姐们之间的一些趣闻，
“汐姐姐，你听说了没？前几天紫瑶又和她夫君起了争执，听说她夫君常常夜不归宿，不知在哪里鬼混呢，最近都没见她露面。”
“凝儿，这些话你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别处再传进紫瑶耳朵里，今后可怎么见她？”
“知道啦，汐姐姐，我也就在你这里说说，紫瑶也怪可怜的。”
看着凝儿撒娇的样子，柳若汐宠溺地摇摇头，这个凝儿心无城府，心里藏不住事情，有时候总是口无遮拦，总该提醒提醒她，不然得罪人了也不知道。
李凝儿离开柳府的时候，却根本没放在心上，路上又刚好遇到了紫云，马上把刚才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紫云妹妹，你最近可见了紫瑶？我们都没见她，刚刚还和汐姐姐说起来，她那夫君也不是个好的。”凝儿恨恨地说着，“可怜了紫瑶，日日为这样的人伤心，哪日若得空，我们好一起开解开解。”
“紫瑶很好，劳烦姐姐挂心，时间不早了，改天再叙。”说罢，紫云便携着丫鬟绕过李凝儿走了，
“哎……”李凝儿看着她走远，小声嘀咕着“这是怎么了？”
“小姐，刚柳小姐不是告诫过，不要在旁人面前再提起吗？何况这紫云还是紫瑶的妹妹，这等家事怕也不想外人所道吧。”
“哎呀，我刚刚忘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小姐……我根本来不及说，你就……”水杏委屈地说，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李凝儿索性不去想了，一路上怕再出岔子，便直接回了府。
2
柳若汐坐在桌前习字，云依拿了水果进来：“小姐，歇歇吧。”
“云依，你过来帮我瞧瞧，这幅字可好？”
云依凑过来：“小姐，我又看不懂，你可别为难我了”
“什么看不懂呀，来，哥哥我看看。”柳星童朗声笑着进来，
“没，没什么。”柳若汐马上羞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想收起来，柳星童忙夺下观望：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趴到柳若汐耳边小声说：“妹妹，这是看上哪家公子了？”然后不怀好意地朝云依说：“你家小姐，这是欺你不识字呢。”
“二哥！”柳若汐气急败坏地跺着脚：“你再胡说，我可真生气了啊。”
“好好好，不说了，最近汐儿都在做些什么呢？”
“没做什么，也就是和小姐们喝喝茶，赏赏花，聊些家常。”
“汐儿，最近这朝中局势有些不太明朗，你凡事不要说太多，少些是非知道吗？”
“二哥可是有听到什么？怎会如此说？”
“近日和杜家公子喝酒时，提起了他的妹妹紫瑶，紫瑶的夫君夜不归宿也只是假象，另有内情，但紫云却对你和李凝儿颇有微词，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
“我已有好些日子没见过紫云了，何来这一说呢？”柳若汐微微蹙眉，
“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各家做事都有自己的见地，我们无需多舌便是。”
“二哥，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多留意。”
送走了柳星童，柳若汐便唤来云依：“我们最近何时见过紫云小姐？”
云依想了想：“我们和紫云小姐甚少来往，自打上次花会后，我们便没再见过了。”
“奇怪，那她为何会对我和凝儿颇有微词呢？”
“小姐，说不定是凝儿小姐呢？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云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柳若汐目视远方，沉思起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往每逢有什么事情，无关紧要的都会和凝儿念叨一下，不出两日，便能从旁人嘴里辗转听到，提醒她好多次，却总也改不了，改天要问问她才好。
“小姐……”云依欲言又止，
柳若汐回过神，温和地笑笑：“有什么事，你说。”
“奴婢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和凝儿小姐说太多了，她虽无心，却听者有意，是非有时候总是说不清的。”
“我知道，以后你也要多注意。”
3
杜老夫人的寿辰，特邀了各家小姐夫人前来赴宴。
柳若汐正闲闲地走着，后面便有人调皮地拍了她，不用想也知道是凝儿这丫头，除了她，再没有哪家姑娘有她这么活脱了，
“好了，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顽皮。”
“没意思，都没吓到汐姐姐。”李凝儿嘟着嘴，
远远地，紫瑶和紫云两姐妹款款走过来，若汐忙笑盈盈地握着紫瑶的手：“妹妹，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改天去我那坐坐。”
紫瑶面带笑意地应着：“我也许久没见姐姐，很是想念呢。”
紫云面色冷冷地说：“虚伪，背地里还真不知道是怎么议论姐姐呢！”
“紫云妹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若汐熠熠地看着她，
“我……”还不等紫云说完，李凝儿便自来熟地拉着紫云：“上次妹妹走得急，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话，今日可要坐一起聊聊。”
“谁要跟你一起！”紫云甩了袖子，向紫瑶行个礼，便理也不理地走向别处了，留下李凝儿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地望着大家，
“我这妹妹被宠坏了，大家莫怪，我们快过去吧。”紫瑶笑着摇摇头。
柳若汐望着紫云的背影，又想起了二哥的话，刚刚凝儿说的上次是何时，怎么连自己也不待见了？看来，自己真的被凝儿连累了。
席间，老夫人满面春光，和众人谈笑风生，杜轩明坐在夫人的下首，一身月牙白，明眉皓目，一众没有婚配的小姐，议论纷纷，春心荡漾。
柳若汐暗暗地瞥了一眼，心下叹息：如此地卓尔不群，如人群中的明月，我怕是求不得他看一眼吧。
冷不防李凝儿凑过来：“汐姐姐，那杜公子气宇轩昂，不少小姐在议论呢，也不知紫云怎地恼了我，现在都不敢上前去朝杜大哥打招呼了。”
“妹妹，你可是也喜欢这杜公子？”柳若汐倒着茶水，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那么好看，当然喜欢，不过要找夫君，还是要找我爹爹那样的，对娘亲极好，我可不想像紫瑶姐姐那样。”
“紫瑶怎么了，是她家王爷那事情吗？”邻桌的林小姐听闻关心地问，
“你没有听说吗……”李凝儿正欲谈论一番，柳若汐忙拍了她的手说：“没什么，凝儿妹妹开玩笑呢，今日见了紫瑶，大家还一起谈笑呢。”
敷衍了林小姐后，柳若汐便拉了李凝儿悄声说：“妹妹，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可是跟紫云提过？她不喜别人议论她姐姐，何况我们也不知这其中的内情，怎能乱说呢？”
李凝儿心下一惊，忙道：“姐姐提醒我才想起，那日离开后，便遇到了紫云，没忍住问了她几句，可是我也没说什么呀，真小气！”满脸的委屈，
柳若汐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又什么都没说。
4
紫云远远看着柳若汐和李凝儿的窃窃私语，忍不住皱眉，拉拉旁边的紫瑶：“姐姐，你看她们又不知在嚼什么舌根子，以后还是少理她们。”
“妹妹莫怪，我一向和若汐交好，她不是那样的人，倒是李凝儿……时常口无遮拦，道他人是非，却也是无心之人。”紫瑶宽慰着她，
“她却是一句无心了事，中伤别人又怎么说，你是没听到那些个小姐私下里是怎么议论的。”紫云忿忿不平，“我却要去找若汐问问清楚。”
宴席过半，柳若汐有些微醺，望着杜轩明的身影不免有些气闷，便借口醒酒离席了，
后花园的小径上，远处众人喧哗，此处却是幽静，若汐被风微微吹着有些恍神，步伐微乱，身子半倾，忽地被人扶住：“小心！”
耳边掠过热气，柳若汐忙回头，面红耳赤地低下头逃开：“轩明哥哥，我失礼了。”
杜轩明温润地笑着：“无碍，我也是出来透透气。”
于是两人便结伴而行，顺着小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湖边，杜轩明望望四下无人，一改往日温润之气，眨眨眼：“若汐妹妹，我小憩一会儿，你自便哈。”
说完，便跃上树，隐在绿茵中，眯上了眼睛。柳若汐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却不禁失笑，往日温润清高的杜公子，原来还有这可爱顽皮的一面。
柳若汐在不远处的大石边停下，湖里的荷花开得正盛，若汐情不自禁地低头轻嗅，一身粉衣轻拈荷花，微风拂面而过撩起发丝，远处假寐的杜轩明把一切尽收眼底，不禁想到了人面桃花几个字。
紫云本就性情淡薄，不喜热闹，晃悠着便也到了湖边，抬头便望见了与荷花相伴的柳若汐，“这荷花倒是与你相衬。”
柳若汐一惊，回头看到紫云有点不好意思：“妹妹说笑了，你们这荷花开得甚是美丽，我一时没忍住。”
“先前姐姐说我误会，你和那李凝儿私下里口舌我姐姐是非，还到处询问，惹人非议，这是我误会？”紫云望着他，声音清冷，
柳若汐微微蹙眉：“先前，凝儿跟我提过一次，我提醒她勿再说，我和紫瑶也是性情相投之人，他人之事勿是非，这我还是懂的，自那次后我却也没有见凝儿了，今日才出府来老夫人寿宴，真不知这其中原委。”
紫云低头略沉思：那李凝儿询问过我一次，旁人议论也无出处，却没听过她非议他人，莫不是真错怪她了，面上一笑：“无妨，我信姐姐便是，爱说是非的人必是是非之人，遮掩不了的。”
柳若汐微微一笑，想向前靠近紫云，不料脚下一滑又靠近湖边，整个身子向后倒去，藏匿于树间的杜轩明飞身而出，接住了柳若汐的身子，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点无所适从，柳若汐更是脸红心跳。
“大哥？你什么时候在这的？”紫云诧异地问，再看看两人之间的神色，猜到了七八分，不由得对柳若汐又多了几分好感，抿嘴笑着：“是为了佳人而来吗？”
“你这丫头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伶牙俐齿的。”杜轩明敲了敲紫云的头，佯装生气地说，
“大哥，我错了，不打扰你了。”紫云偷笑着，转身便翩然而去了。
5
紫云离开，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杜轩明看着满脸通红的柳若汐，好笑地解下腰间的挂饰放她手里：“这个你带上，以后走路要小心。”然后便飞身而去，
若汐忍住心底的欣喜，不解地望着手里的挂饰，中间有一颗别致的桃核，刻有一个轩字，她用手摸挲着，小心地放入衣袖中。
宴会结束后，准备回府，却被冒冒失失的李凝儿撞了个满怀，衣袖里的物件飞了出来，李凝儿捡起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柳若汐忙伸手去拿：“快还给我。”
李凝儿却已看到一个轩字，忍不住奚落她：“这该不会是杜公子给姐姐的信物吧。”她话音刚落，便引来众人纷纷侧目，那些爱慕杜轩明的小姐，眼神皆有敌意，
柳若汐急了：“妹妹休得胡言，快给我，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李凝儿倒也不为难她，只是一路上不停地问东问西，柳若汐第一次觉得她如此聒噪，只想赶紧到家。
若汐在府里三日没有出门，望着那颗桃核胡思乱想，不知杜轩明是何意……
“小姐，小姐，不好了！”云依匆匆进来，急得满头大汗，
“出了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小姐……”云依看了看柳若汐，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外面……外面都在说，杜公子给了小姐信物，不日便要上门提亲，还有的说……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云依声音越来越小：“这可怎么好，老爷夫人在前厅大发雷霆呢。”
柳若汐脸色煞白：“这是哪来的言论，什么人胡说八道！”说完，便想起了那日李凝儿的言语，却仍不相信她会这样中伤她，
“好像……好像是凝儿小姐说是看到了什么物件……”云依小心翼翼地说。
柳若汐十指紧握，如此地口无遮拦且轻重不分，就算你是无心，你是心无城府，那又怎样，你终究是伤了我！
接连两日，爹娘询问，二哥柳星童询问，就连紫瑶也差人前来询问，柳若汐身心俱疲，却不敢出门，怕再听到什么不堪入目的话语，杜轩明差人前来说，明日过府来看她，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翌日，杜轩明前来，看了柳若汐憔悴的样子，不忍道：“若汐，你不必为此烦恼，你二哥已将你写的字说给我听，那日我瞧见你也是喜欢，便将那打磨的桃核给了你，却不想给你惹来这些麻烦，过几日，我请人过来提亲，可好？”眼中满是欢喜与期待。
柳若汐本自觉羞愧，牵连了他，听了这番话半天没回神，半晌，又喜又急，这相思却是两厢情愿，没有落空，却又怕是因为这流言只为护她周全才如此。
她摇摇头：“轩明哥哥，莫一时意气，这件事我自会讨个说法！”
“我不是一时意气，我常听星童和紫瑶提起你，说你才情过人，那日见你，又是粉黛佳人，只愿君心似我心，这也是我想的。”杜轩明热烈地望着她，
若汐羞红了脸：“待我了结了此事，我不想稀里糊涂地在一起。”
“好。”
6
“云依，去请老爷夫人，二哥，还有杜家的兄妹到偏厅的屏风后稍等片刻，再把这个帖子送到李家，就说我请李凝儿过来一叙。”
柳若汐理了理衣衫，便前往偏厅，凝儿，真的会是你吗？
众人纷纷不解，若汐把他们安顿在屏风后：“大家莫急，有些事情总该说清楚的，今日只想请你们前来证我清白。”
柳若汐在偏厅的正座上喝茶，不消一会儿，李凝儿便到了，笑嘻嘻地上前拉着她：“汐姐姐，这几日可好？与杜公子怎么样了？”
柳若汐轻轻把手抽回，微笑道：“妹妹快坐，那日走后，妹妹可曾向他人说过什么。”
“后来赵青雨到我府上小坐，我说起那物件，她说见杜公子带过，我便得意地告诉她，杜公子已经将此物送与汐姐姐了，怕是定情之物。”
“我这两日却还听到一些其他的。”柳若汐抿了口茶，
“是呀，我也听说了，杜公子要来向姐姐提亲，可是真的？妹妹还替姐姐开心呢！”
“我却还听到一些不堪入目的话……”若汐放下茶杯，淡淡地看着李凝儿，
李凝儿挥挥手：“你别听她们瞎说，姐姐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凝儿，我可曾提醒过你，轻易不要道他人是非。”
“姐姐说的是，只是我一有事情便老忘记。”
“妹妹向他人说起姐姐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处境？”柳若汐定定地望着她，
李凝儿猛地抬头：“姐姐今日唤我是为此事？我可是说错了什么？”
“你未曾问过我，也不曾亲眼看到，便妄加猜测，私下与他人议是非，平日一些小事也就罢了，如今不分轻重，不顾我的清白，你可懂人言可畏？你传与他人，他人再非议，不知会传出什么，你竟还问你说错了什么？”柳若汐对她失望至极，
李凝儿慌忙摇头：“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是我错了！”
“以往我念你年纪小，私下提醒你，却从不体会被非议的人，你可曾听进去一句半句，如今到了自己，才知如此难堪，李凝儿，你无心也罢，故意也罢，终究是伤了我，以后还是形如陌路的好，你走吧。”柳若汐一字一顿地说完，已不再看她，
“汐姐姐，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李凝儿忙站起来，想去拉她，不想却碰撞到屏风，被里面的人大力扶住，不禁讶异，
柳星童见状，便和众人走出，紫云看着她冷笑：“李小姐，你口无遮拦，却害苦了别人，还不自知，别人又该如何？”
“我……”
“你赶快走吧，云依，送客！”柳若依怕众人为难她，不等她说完，便下了逐客令，
李凝儿见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作罢，甩甩衣袖离开了。
众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知错怪了柳若汐，他日再听到传言，便如此一番解释，那李凝儿日渐被人疏远，她安静了一段时间，后来却仍不知悔改，惹人是非。
杜轩明与若汐相互明了心意，便时常与众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两家人也甚是满意，便定下了婚事。
却听闻紫瑶的夫君六王爷参了李尚书一本，那李凝儿与人说道时说漏了嘴，被人查证坐实了，正等皇上发落呢。
柳若汐微微叹口气，道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若是早些醒悟，又何须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