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
王建西川称蜀帝
僧人剜眼求布施
朱全忠成了梁太祖,首先面对的是各地藩镇势力。该怎么办?
他的政策是:封官授爵,尽量讨好;若不服从,乘机讨伐。
镇守湖南的马殷,封为楚王;据守镇州(今石家庄)的赵王王镕加太师荣衔;邺王罗绍威封太傅;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兼侍中,驻守定州;河阳节度使张全义封魏王;吴王钱镠为吴越王;清海节度使驻节广州,威武节度使驻在福州,都兼侍中;高季兴屯扎江陵,封为荆南节度使。这些人都是表示服从的。
淮南节度使弘农王杨渥,岐王李茂贞,晋王李克用,蜀王王建,他们不愿听命,拒不接受封赠,俨然是朱梁王朝的敌国。所谓“五代十国”就是在这些割据一方的武人中间发展出来的。
首先起来反对朱全忠的是王建和杨渥。他们势力强大,离中原地方较远,联名发布缴文,要求李茂贞和李克用出兵,共同复兴唐室,却没有得到响应。【907.4蜀王与弘农王移檄诸道,云欲与岐王、晋王会兵兴复唐室,卒无应者。】
王建眼看当不成盟主,想自己称帝,就给李克用写信说:“还是各人先称帝吧,等朱温消灭以后,再访求唐室的子孙复位,我们退居藩属,你以为如何?”【907.4蜀王乃谋称帝,下教谕统内吏民;又遗晋王书云:“请各帝一方,俟朱温既平,乃访唐宗室立之,退归藩服。”】
晋王极力反对:“我今生今世决不变节叛卖唐室天子,要和朱温战斗到底!”【907.4晋王复书不许,曰:“誓于此生靡敢失节。”】
朱温便是朱全忠(称帝后改称朱晃)的本名。唐朝元老大臣不买梁朝皇帝的帐,只叫他原来的名字,不承认什么朱晃。
晋王还把昭宗时没有杀掉的监军张承业从庙里请回来,蓄发还俗,继续当监军,表示尊重唐朝。【〔907.4〕唐末之诛宦官也,诏书至河东,晋王匿监军张承业于斛律寺,斩罪人以应诏。至是,复以为监军,待之加厚,承业亦为之竭力。】
王建只好自作主张了。他集会将佐,讨论要不要现在称帝。多数人认为:“大王虽然对唐室心怀忠诚,可是唐朝已经灭亡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古人说,‘天与不取,反受其祸’。打倒朱全忠,以蜀中为根本,平服天下当皇帝,是正经道理。”【〔907.9〕蜀王会将佐议称帝,皆曰:“大王虽忠于唐,唐已亡矣,此所谓‘天与不取’者也。”】
冯涓的看法又不同,他说:“我们不能首先称帝,万一唐室复兴,就不会亏损臣子的大义;但也决不与朱温合流,称帝固然不可,称臣更不应该,怎么办呢?还是称王吧。”【〔907.9〕冯涓独献议,请,以蜀王称制,曰:“朝兴则未爽称臣,贼在则不同为恶。”】
王建本来就称蜀王,不愿接受他的意见。冯涓从此闭门不出,再也不说话了。这也难怪,冯涓是冯宿的孙子,冯宿是元和年间的大臣,对唐朝的感情很深,家教遗风的影响,冯涓当然希望继续忠于唐室。【〔907.9〕王不从,涓杜门不出。】
王建呢?他是宦官田令孜的干儿子,神策军将出身,昭宗的高级奴仆;田令孜对唐王朝本来没有感情,何况早已割据一方的王王建最后听取了掌书记韦庄的计谋:先为唐昭宣帝发丧,号哭三日,表示对唐朝灭亡的哀悼,尽到亡国孤臣的心意;然后即位称帝,国号“大蜀”,与朱温的“大梁”相抗衡。【〔907.9〕王用安抚副使、掌书记韦庄之谋,帅吏民哭三日;己亥,即皇帝位,国号大蜀。】
王建武人出身,读书很少,是个大老粗,但是偏爱和文人书生交往,积累了不少学问,有丰富的军事政治经验。中原人士逃难来到成都,他是尊重的,很能吸取臣下的有益意见。【〔907.9〕蜀主虽目不知书,好与书生谈论,粗晓其理。是时唐衣冠之族多避乱在蜀,蜀主礼而用之,使修举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遗风。】
有一天,王建登临兴义楼观赏风景,忽然上来一位僧人,当着蜀王的面,伸出食指,又进右眼,一下子把眼珠剜出,血淋淋的,恭恭敬敬地献上来。这种自我摧残的行为使王建极为惊讶,立即表示要举行无遮大会,施舍粮米,招待一万名僧人。【〔908.1〕春,正月,癸酉朔,蜀主登兴义楼。有僧抉一目以献,蜀主命饭僧万人以报之。】
翰林学士张格劝道:“百姓无缘无故毁坏自己的身体,本来不对。赦免他的罪过已是很宽厚了,又怎么能奖励呢?自我伤残的行为如果成为风气,社会将是什么样子?”王建顿时醒悟,取消了无遮大会,给僧人一顿教训,要他回到寺院去了。【〔908.1〕翰林学士张格曰:“小人无故自残,赦其罪已幸矣,不宜复崇奖以败风俗。”蜀主乃止。】
王宗佶是王建年龄最大的义儿,恃功骄傲。唐道袭当了枢密使,他还要直呼其名,太不像话。王建立即撤去他的中书令,给了个太师空衔。王宗佶很不满,私下招养壮士,准备造反。又要求正式立自己为太子,当元帅,统兵权。王建心中有数,只是隐忍未发。【〔908.1〕蜀中书令王宗佶,于诸假子为最长,且恃其功,专权骄恣。唐道袭已为枢密使,宗佶犹以名呼之;道袭心衔之而事之逾谨。宗佶多树党友,蜀主亦恶之。】
过了几天,王宗佶上朝,面色凶横,言语傲慢。蜀帝提出批评,他不答理,也不退下,硬是要当元帅。王建本是军人出身,实在容忍不下,乘王宗佶没有防备,喝令卫士冲上来,一把将他掀住,棍棒齐下,在大殿上把他打死了。【〔908.2〕宗佶入见,辞色悖慢。蜀主谕之,宗佶不退,蜀主不堪其忿,命卫士扑杀之。贬其党御史中丞郑骞为维州司户,卫尉少卿李钢为汶川尉,皆赐死于路。】
王建把小儿子王宗懿立为太子。【908.6蜀立遂王宗懿为太子。】
并派出五万大军,约同岐王李茂贞,向长安进军。晋王也派监军张承业统兵接应。朱全忠的大梁王朝处在战火纷争之中,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