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

老舍在《我的母亲》中写道 :“人,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在,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在每一个孩子心中,自己的妈妈都是最美的。 世上最美好的事是:我已经长大,您还未老;我有能力报答,您仍然健康!

图片发自简书App

岁月不饶人,总以为母亲还是年轻时那么干练,过马路都是她带着我,如今过马路,我必须拉着她,这一刻,我才发觉,母亲走路有些佝偻了,那个当年英姿飒爽的小学女数学老师,已经变成两鬓斑白的老太太了!

曾经看过一个视频,是把志愿者或他们的父母化妆老二十岁,看看子女的反应,看着苍老的父母亲,他们没有一个不是抱着父母痛哭的。

记得有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看到二十多岁的妈妈变成四五十岁的样子,抱住妈妈大哭,他不想让妈妈变老。

当年,给母亲换手机,她就一个要求,要拍照好一点的手机,后来手机内存不够又换新手机时,她说要把手机里的照片拷到新手机里。

我传照片时,发现好多我从小到大的照片,从周岁的黑白照片到大学毕业照,我问她怎么全是我的照片,她说,想我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拿出来看。

那一刻,我背过泪流满面的脸,假装去上卫生间,我是那种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从不知道当面在父母面前,表达我对他们的爱。

从十八岁离开父母,仿佛终于逃脱了父母的掌控,寒暑假不是出去实习就是去打工,因为父亲总是说,十八岁就是成人了,要自己去面对自己的人生。

我巴不得他们终于可以不用管我了,因为他们都是老师,或许老师的职业造成他们对于自己的子女的教育,总是停留在说教,我从小就是老师眼里“听话的学生”,我高中分文理都是父亲做的主。

从小到大,我总是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高中毕业同学约我出去旅行,他们都不同意,我有时觉得自己太胆小懦弱,完全像一只笼中鸟。

没人知道我努力学习的目的,是考上大学,远走高飞,离开父母的掌控。或许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都有过这样的想法,青春的叛逆在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只能卧薪尝胆。

我记的我那年十六,母亲四十五,高一第一次家长会,虽然我考了全班第一,可好多同学只记得,“你母亲好年轻,好有气质”,的确母亲在众多家长里显得格外出众,或许是老师的身份自带光环,还是真的“保养”的好。

可是同学们不知道,我哥大学毕业已经上班一年了,我姐上大三了,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要怎么“保养”才能保持年轻呢?

记得我上小学时,父亲还在外地求学,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三人住在学校分的一间旧教室里,老式的平房教室都是瓦房坡顶,冬天北方呼啸,我总担心房顶会被风刮走。

偌大的教室,冬天生着炉子,依旧四处透风,每天母亲都会把热水灌倒盐水瓶子,提前给我们兄妹三个暖被窝。

每个周末,母亲总是洗一大盆衣服,零下十几度的冬天,她依旧用带冰的井水洗衣服,学校的压水的井的管子冻住了,她就找木柴架火把冰烤化。

学校里的老师总是对母亲说,侉子就是不怕冷,当地人把外地移民称为侉子,实际母亲是六岁从北京移民到大西北的,也算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了。

我印象当中,母亲冬天洗衣服从来不用热水,整个冬天就靠穿一条秋裤,从来没见过她穿棉裤,虽然现在用上了热水器,但母亲洗衣洗菜还是不用热水。

总之母亲怕热,又一年夏天去苏杭旅游回来告诉我南方要热死人,天天都是四十度,都快把人蒸干了,你看南方人都是瘦子,就是太热把水都流干了!

上小学的我信以为真,吓得我考大学,长江以南的学校都不敢报,差一点志愿全填东北了。

后来知道母亲骗我,我倔强的跑到“魔都”上海待了一年,发现不是热的受不了,是冬天冷的受不了,最终回到我冬天有暖气的大西北。

母亲的身体素质说实话比同龄人都好,年轻的时候,住了两次院,一次是家访骑自行车被人撞到,胳膊骨折,一次是吃东西不注意得了急性阑尾炎。这都是我上高中以前的事了。

包括现在,除了有些轻微脑梗,身体各个器官都不错,没有得同龄人的糖尿病、冠心病、高血压、痛风这些慢性病。

我见过母亲少女时的照片,又胖又壮,完全一个“女汉子”的模样,我一度怀疑父亲是怎么看上母亲的。

可是母亲结婚生下哥哥姐姐后,就越来越瘦,反倒越来越漂亮了,翻看我四五岁和父亲母亲的合影,发觉母亲虽比不上当时的电影明星“潘虹”,但那种气质用现在的话就是“女神范”。

有一张黑白照片,母亲穿着姥姥的过膝呢子大衣,挎着一个黑色皮包漫步在雪后的大学校园,背后时一支含苞待放的腊梅。

一个跟在母亲身后的小男孩,远远的向着母亲跑过去,他又要撒娇让母亲抱了,年轻的母亲抱着小男孩笑着,小男孩也抱着母亲笑着,时间仿佛就停留在那一刻。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做那个长不大的小男孩,永远在年轻漂亮的母亲怀里撒娇。

某一天我考上了大学,不再是那个长不大的撒娇小男孩,感觉要离开母亲的视线。母亲却总是放不下我,执意要和父亲送我到学校。

母亲和我收拾好床铺,坐在我的床上,语重心长得告诉我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了,而我还沉浸在兴奋之中,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新的人生都在前面等着我。

那时宿舍还没有电话,母亲的电话总是打在宿舍一楼看门的大爷那里。每周五晚上,总是雷打不动的给我电话。

她总是告诉我,没生活费就给她打电话,天天要吃好,我一月二百的生活费加上各种补助,日子过的还是比较阔绰的,可放假返校时母亲总是悄悄在我的包里塞钱。

母亲总担心我死要面子不肯问家里要钱,其实我自从听了父亲说,十八岁就是成人了,要自力更生,要不是条件达不到我就申请助学贷款了。

在学校我卖过IC卡,卖过作业本,还和同学包过电影,做过家教,包过月饼,卖过西瓜,在工地打工,在在商场发过传单。总之我在大学打过许多工,班里的同学都以为我出身贫困家庭,特别缺钱。

其实,我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我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只是普通教师家的孩子。因为我一直是母亲眼里的“乖孩子”,可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向往“野孩子”的生活。

大学眨眼毕业了,说不管我的父亲在家乡给我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那时候事业单位是不用考的,母亲也张罗着给我找对象。

只要我“乖乖”地听话回去,工作家庭父母都已近给我安排好了,放眼望去,天天看报纸的工作,找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师当媳妇,再生儿育女,总之“别人求不得的好生活”就摆在我面前。

说实话,当母亲去工地看到和民工没有什么区别的我时,立马就要拉着我离开,是的,她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能按照他们的安排去生活呢!

说实话,那么安逸的生活,对于我这样一个毫无远虑懒散人,怎么会没有吸引力呢?

我唯一赌气的是,我的人生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呢,你们说好的“十八岁成人”难道都是在骗人吗?

我就想自己做回主,哪怕我在工地搬砖我也乐意,我已经够烦老师的了,好不容易离开了当老师的父母,我不想再找一个媳妇天天教育我怎么做事。

父亲看我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果真不给生活费了,刚毕业的大学生,除了一个“穷”字,就剩一张纸“毕业证”。

因为是试用阶段,工资总是不能按时发放,幸好还有一部分奖学金和打工的积蓄,好歹天天还有饭吃,住在工地也省了租房的费用。

我这和父亲耗着,就是不回去,更让他们生气的是找了一个还在上学的研究生女朋友,那回去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于是,父亲放出狠话,如果毕业不回来以后都不要回来了,于是我和家里彻底弄僵了。

后来,我和女朋友远走他乡,在异地安家落户,媳妇怀孕后,母亲不顾父亲的阻拦,千里迢迢赶来照顾我媳妇。

谁知,母亲突发脑梗,压迫视神经,瞬间失明,当我赶到医院时,大肚子的媳妇刚把婆婆送进手术室,自己肚子开始疼,于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进了手术室。

不幸中的万幸,这边母亲脱离了危险,那边母子平安,那一夜我感觉经历了我人生中最大的起落。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我奔波在两个不同的手术室,那一刻我只期盼这一切都快快过去吧!

术后,母亲恢复了视觉,可是也留下了后遗症,特别的健忘,她会忘了关煤气,会忘了锁门,会忘了正在煤气灶上炖的汤,甚至会迷路。

我记得读过一篇文章说一个大学教授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喜欢给儿子做饭给洗碗,因为年纪大碗总是洗不干净,可这个儿子也不吭声,总是等母亲睡觉了,再悄悄把碗再洗一遍。

因为只有让母亲干一些活,她才回觉得自己还有些用,而不是“坐吃等死的老废物”,这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我发现母亲做饭也是不是忘了放盐就是放两遍,我也只能悄悄的吃饭,前面教会她用微信聊天,后面就找不到好友了,我耐心地再教一遍。

母亲说她的老同学的儿子都四十多岁了,还不结婚,还好,我四十多岁孩子都上小学了。

母亲天天接送她的宝贝孙子,似乎从孙子身上又看到了我小时候的模样,于是她的手机里存的更多的是孙子的照片。

有一天,我左手拉着母亲,右手拉着孩子走过斑马线,看着车来车往,似乎我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拉着我奔波在陌生的城市。

人生就是一个轮回,父母陪伴着子女长大成人,离开父母,为人父母的子女又重复着父母的经历,每个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到走向衰老死亡,都是重复着上一代人的经历,这个轮回是生命的延续,是血脉的流传。

但每一代人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父母的爱我能理解,但我不想让他们替我做出选择,哪怕明知道他们的选择或许是对的,我的选择是错的,我也愿意自己能做主活一回,因为我的人生我做主。

岁月匆匆,每一个人都是过客,为何不能好好欣赏一下过往的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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