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余秀华再一次成为诗歌界的焦点。
诗人食指批判余秀华的理想就是喝喝咖啡、看看书、聊聊天;对人类的命运、对祖国的未来考虑都不考虑,想都不想;从农村出来的诗人,把农民生活的痛苦,以及对小康生活的向往,提都不提,统统忘得一干二净,这不可怕吗?
别林斯基说:任何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的痛苦和幸福深深根植于社会和历史的土壤里,他从而成为社会、时代以及人类的代表和喉舌。
这让我看到,诗人和诗都被赋予了责任和担当。刚刚写诗一年,我不想被人认为大放厥词,却也想谈谈自己的想法。
首先,我觉得诗人食指对余秀华的指责是不合适的。因为,虽然余秀华的诗我读的不多,但是,我已经从她的诗里既看到了农村生活,也看到了痛苦。
【手(致我的父亲)】
作者:余秀华
我要挡在你的前面,迎接死亡
我要报复你
——乡村的艺术家,玩泥巴的高手
捏我时
捏了个跛足的人儿
哪怕后来你剃下肋骨做我的腿
我也无法正常行走
请你咬紧牙关,拔光我的头发
戴在你头上
让我的苦恨永久在你头上飘
让你直到七老八十也享受不到白头发的荣耀
然后用你树根一样的手
培我的坟
然后,请你远远地走开
不要祭奠我
不要拔我坟头新长的草
来生,不会再做你的女儿
哪怕做一条
余氏看家狗
【石磨】
作者:余秀华
横店的石磨上,谁栓住了我前世今生
谁蒙住了我的眼睛
磨眼里喂进三月,桃花,一页风流
磨眼里喂稗草,苍耳,水花生
——假如风能养活我,谁就不小心犯了错
我转动的上磨大于横店,横店是静止的下磨
大于横店的部分有我的情,我的罪,我的梦和绝望
磨眼里喂世人的冷,一个人的硬
磨眼里喂进散,大雾,雪
——风不仅仅养活了我,谁一错再错
谁扯下我的眼罩,我还是驮着石磨转动
白天和夜里的速度一样
没有人喂的磨眼掉进石头,压着桃花
掉进世俗,压住悲哀
——这样的转动仅仅是转动
我想问问食指诗人,在这里,你没有看到水井、庄稼吗?没有看到沉重和痛苦吗?
2014年,在《诗刊》9月号中,编辑刘年这样介绍农村诗人余秀华“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希尼诗文集》中说:“真实的诗人必须诚实。”余秀华是诚实的,这可以从她的诗歌中看出来。我想说她太诚实了。她的诗就是一种倾诉。她的诗燃烧的是她的血。列夫托尔斯泰说:真正的诗人不由自主地痛楚地燃烧起来,并且引燃别人的心灵。
从余秀华新发布的诗歌中,我们看到,成名并没有减轻她的痛苦,而是越来越痛苦了。我思考过其中的原因,未必正确。我个人认为,就是她太诚实了,她把自己的痛苦赤裸裸地展示出来了。我想,人们或者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多多少少带着一种窥视隐私的好奇心或者高高在上的怜悯去读她的诗?她真的不应该这么真实,不应该用自己的伤口去满足他人的胃口。余秀华,你不是某种生活、某种存在状态的标本,让人去玩味。如果你不去写诗,如果你不是诗人,你的痛苦会少许多!你自己不也说:我不愿用痛苦交换诗歌,宁愿好好活着!
诗,首先应该是美的:余秀华,请你不要那么痛苦。这是我今天推文的标题。我之所以想写这段文字,真的是我受到了触动,受到了余秀华读诗的一个视频的触动。一个诗人,她在读诗,很卖力气,可是,声音破碎,断续,嘶哑!
我真的希望她的诗能换一种风格、换一种主题。即使是写沉重命题,也要写的美!因为,我认为诗首先应该是美的,美的语言、美的回味,即使是血,也要是血花,而不是血污。
我记得,一位同事,给我发了一组脱北诗人的诗。写了朝鲜人民的困苦生活。语言平实,没有技巧,却触动人心。一个人,想成为成名的诗人,语言只是一方面,TA的思想、人生阅历、生存状态、生命体验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我只是闭门造车,或者说是象牙塔中的练笔,或者连知识分子写作也谈不上。我希望我在享受一个过程,我希望它是美好的。黑格尔在他的美学理论中说:存在即合理。那么,无论我写什么,尤其是孤寂、沉重、悲伤的命题,我希望它语言美,并最终有一个看起来美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