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狂风怒雷,黑云密布。
街上孤单单一男子,拿着翻了卷的伞,紧裹了身上的棉衣,踩着已汇成了小河的雨水,快步走进一个破巷内。
走了进去你才会发现这巷子有多么破败:巷子是类似于传统的“筒子楼”,一条已经泥泞了的土路走到尽头便是巷的全部;墙上涂的漆早就被风雨冲洗个干净,露出光秃秃的红砖泥缝。更是别想看到什么花了,甚至这里都是不长杂草的。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他轻轻打开了其中的一扇铁门,就算是到了家中。
光亮霎时充满了屋子,他没有声张,立马关了大铁门。于是屋子里又变得黑漆漆的了。
他没有开灯,只是悄悄放下了伞,又缓缓脱下并安置好了棉衣,打了一个激灵。随即又穿上了一个薄外套,抓了抓头发,右手抹了脸上残留的水珠,掏出棉衣里层的几本书和药瓶。他顿了顿,敲开了房内另一扇铁门。那是孩子的房门,伴着叩门声,听到他不忍心似的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是你要的参考书和药,还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走走走出去出去!”
他立马退出了房门并轻轻掩上,看着在书堆里头都不抬的孩子,深情却又低声叹了口气。
他打开客厅的灯,才看到地上的泥印与正在往沙发上渗水的棉衣。他疲惫的抓起衣服,放在木头板凳上,不理会那脚印。
稍坐了几分钟,他起身打开冰箱,习惯性地回头望了儿子房门一眼,拿了一小块肉和几个鸡蛋,去到厨房,叮叮咣咣的炒起了菜。等菜熟之际,他倚了门小憩。
“关我门都不能关好吗?再说厨房没门吗?!”
他被吓的心肝一战,赶快到了儿子门前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又快步到了厨房,合上了这最后一扇大铁门。
依稀听到,厨房门内又是一阵叹息。
菜终于好了,他盛了米也盛了菜,脸上有着一丝兴奋却又慢慢悠悠地走到儿子卧室的门前。
“儿子!吃饭啦!”
“就进来放这吧哪那么多话!”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却又似曾相识的点了点头,苦笑着进了房间。
发下了这顿饭,他收拾了昨天的碗筷,歪着头想多瞥几眼儿子。虽然看到的只是乱蓬蓬的头发和厚重的眼睛,可还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放下就走!我要学习啊!……”不常见地带了一丝哭腔。
他的嘴角并没有来得及扬到一定的弧度,便手忙脚乱地踉跄走了出来,重新合上那笨拙的大铁门。
坐到沙发上,他看着还剩小半碗饭的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之后,他洗了锅碗,躺在沙发上,拿出了冰箱下层的窝窝,也有滋有味的啃了起来。
啃了有大半个,眼睛变不由自主的合了起来。
又是一阵抽动,他惊醒,慌乱地啃完了剩下的馍。
接着他拍了拍外套上的残渣,终于沉沉睡去。
梦中,有年幼的儿子,没来得及生出白发,没有那副沉甸甸的眼镜,显然更不知道什么是烦恼;像是刻在他心里似的——那一张久违了的笑脸。随着慢慢淡去,他再次惊醒。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翻了日历,才看到了画圈的今天:6月7号。
释然般地开心。
习惯性蹑手蹑脚进了儿子的房间,饭没有动,空空的药瓶摆在床上;桌子上的草纸有着些许泪痕,那上面写着:爸,我是爱你的!
同样是那泪痕的位置,又砸上了几片大泪滴。
近乎半个月后的晚上,桌上的台灯亮着,可它的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桌上仍旧趴着一个人,手中攥着一张录取通知书。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骨灰盒;照片上的人,戴着眼镜。
那三扇铁门,终于都闭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