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父亲节,本来想为父亲写点什么,但是,我写不出来。
我和我的父亲,在家时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无非是吃饭时,父亲会说多吃点这个,我说嗯,再无其他。
所以当我想酝酿一点和父亲之间的温情故事时,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和父母之间,并没有那么亲近,而这一切,缘自父母一直以来的冷淡对待吧。
我是家里的长女,底下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我刚出生便被偷偷送到了别人家里。
三四岁的时候,我被转送到外婆家,上幼儿园的时候又被送到姑姑家,终于,在上小学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家,彼时,弟弟已经出生,妹妹是家里的宝贝。
在外婆家和姑姑家时,我都是最小的孩子,所有人都疼爱我,有什么好吃的必定是我最多,回家时,我没有太大的感觉,那几年的辗转让我已经习惯了分别。
我记事很早,我至今记得三四岁时被“奶奶”送到了外婆家时的情景,那天,我们照常吃了早饭,“爸爸妈妈”去上班,“哥哥姐姐”去上学,奶奶一个人牵着我送到了外婆家。
接我的是大舅舅,奶奶把我交到大舅舅手上以后,就离开了,完全不顾哭的撕心裂肺的我,现在想想,那是我第一次经历离别。
后来舅舅送我回家,父亲再带我去姑姑家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哭了,我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那天,母亲刚生了弟弟在做月子,她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问我“你要吃苹果吗?“我摇摇头。
姑姑家离我自己家很近,所以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搬回了家里,和自己的父母一起生活。
我那时候每天都和妹妹打架,她很讨厌我,每天母亲回来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告状,然后母亲就会骂我,这让我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不敢和母亲说话。
回到自己家里的我,活的小心翼翼,没有人关心我过的开不开心,零食都是妹妹的,我有的时候能分到一点。
我开始学着做家务,洗衣服,挑水,哪怕小小的我站起来比桶子高不了多少。
父母是做生意的,每天起早贪黑,大概是太累了吧,所以母亲发现我也能做家务的时候很多事情就落在了我身上。
比如,他们在吃晚饭的时候我一个人去洗衣服,全家人的衣服,那时我在读学前班。
我那个时候不觉得很辛苦,只知道,我会干活的话母亲会夸我,会对我笑,会对我好一点。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能做的家务越来越多,到后来,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我一个人做,除了做饭,因为,我不会做。
父母总是跟我说,我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所以家里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弟弟妹妹的,干活的永远是我。
我印象特别深的是,家里煮了鸡汤,鸡腿鸡心鸡肝等好吃的部位我从来没吃过,因为每次一吃饭,父母就会夹给弟弟妹妹,有时他们不想吃,父母便会问我,你要不要,这种时候我总是倔强的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了父母对我的不公,我总是自己默默的流泪,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小学的时候,家里买了第一部摩托车,父亲在楼下骑着转圈圈,稍微熟练一点的时候便带着母亲和弟弟妹妹一起坐,他们笑的很开心,我洗完了碗偷偷站在窗前边看边流泪,仿佛自己是个外人。
我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总是考满分,弟弟妹妹比较贪玩,成绩不是那么理想,但父母总是在他们稍微有点进步的时候连连夸赞,在我考满分时不屑的说“这么简单的试卷有什么好骄傲的“。
在高中以前,我从来不敢和母亲待在同一个屋子里,那时候,家里还只有一台电视,只能全家人坐在一起看,但是只要母亲回来,我就会一个人走开。
初一的时候,有男生给我写情书,我从来没有回复过,那时候年纪太小,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有一天中午我放学回家,父母一起走进我的房间,父亲对我说“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听到这句话时五雷轰顶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来,父母说前一天晚自习时他们被我的班主任请到了学校,说我的早恋问题。
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连跟那个男生说话都没有过,我哭的不能自已,满心的委屈。
但是我的父母没有相信我,,他们骂了我一顿,骂的很难听。
初三的时候,我眼睛近视,坐在第二排都看不见黑板上的字,但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们戴眼镜不好,所以那时候哪怕我临近中考上课连黑板都看不见父亲也不肯带我去配眼镜。
而这导致我高中第一次配眼镜时就达到了500多的度数。
高三的时候,学习很紧张,但更让我紧张的是父母,那时候每天回家母亲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最近的一次考试成绩怎么样,只要有一点退步她就会露出那种失望透顶的表情。
那个表情至今还深深地刻在我心里,父母总是说,你要是没考上大学我们会很丢脸知道吗,别人都会笑话我们的。
于是我拼命的学习,那一年,我患上了偏头痛,一紧张便会头疼欲裂。
母亲带我去过几次医院,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太大,看了几次没有好转便不了了之,母亲也没再关心过我是否会不舒服。
高考考完的时候,我觉得发挥的不是很好,我跟母亲说,就算是没有考上我也不想复读,我已经受够了天天考试的生活。
没过几天,我和朋友一起找了一份电子厂的工作,去做流水线,父亲知道以后骂了我一顿,然后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不肯和我说话,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说,我要是有不对的我可以改,何必要对我冷暴力。
高考成绩出来,考上了二本,父母很高兴,于是同意了我去打工,但终究是不习惯电子厂的工作,半个月之后我就辞职了。
半个月的工资,父母全部拿走了,说是给我买手机,明明他们早就答应等我考上大学就给我买。
大学的第一年,学费加生活费父亲给了我一万块钱,后来一年比一年少。
我在外面上学父母从来不给我打电话,但是我不打电话回去就会挨骂,但是我打回去,母亲永远只会说多吃点饭,钱省着花,至于父亲,我发短信他从来不回复,打电话给他他会把电话直接给母亲。
大二的时候我皮肤过敏,过敏的时候会全身出现红色的斑块,而且很痒,第一次发作时我以为我要死了,一个人查好医院和路线就去了。
过敏的原因很难找,那段时间经常发作,去医院治疗也只能一时缓解,有一次,我又一个人在医院,正逢医院午休,我便一个人坐在走廊上。
想起该给父母打电话,于是打给母亲,告知我正在医院,然后,母亲说要不下次就不要去医院了,医院很贵的,自己买点药膏涂就好了。
大学的时候因为生活费不够,经常捉襟见肘,母亲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有一次弟弟让我给他买点东西,我快没钱了,于是打电话让母亲给他买,我说我快没钱了,母亲说,哦,那时候距离学期结束还有一个多月,母亲也没提过要给我生活费。
大四毕业那一年,我带着剩下的一点生活费来到广东,租房子买生活用品就花掉了我所有的钱。
快过年的时候公司部门组织去聚餐,AA,每个人138,我实在没钱,只好发短信给父亲,我说聚餐要138,但是我没钱,父亲给了我200。
那次以后,父母便再也没有给过钱给我,也没有问过哪怕一句,你还有钱用吗。
甚至我有一次我刚换完工作新公司还没发工资我饭都快吃不上的时候母亲还在电话里跟我说钱要省着花。
他们从来没问过我过的好不好,给母亲打电话永远是她巴拉巴拉讲各种家长里短。不肯留一点时间问一问我的情况。
今年过年后,我打算回广东,父母说家里还有事情让我晚点回,于是我只好临时改了票。
票是凌晨五点的,跟父母说的时候母亲问父亲,你明天早上要送她吗?
父亲脸上百般不情愿,他说,我哪有空。
然后,母亲转向我,你明天自己三四点的时候打车去啊。
我说,你们从来都不担心我在外面会出什么事情吗,你们不怕我半夜出去打车死在外面吗。
他们不说话,我没吃晚饭,当即收拾行李出门,直到我回到广东,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现在,我依旧会时不时打电话回家,听母亲说那些邻居和亲戚之间琐碎的的事情。
回家时我会买好多东西,发了工资会给父母挑礼物,过年过节给他们发红包。
弟弟妹妹不听话的时候我会负责和他们沟通,然后安抚父母。
我曾经试图告诉母亲他们这些年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受到了很多伤害,我提到了初一他们说我早恋那件事,我当时很激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说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母亲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那不就那一件事情吗,也没有冤枉过你别的什么啊。
嗯,她不知道我初三被一个男生骚扰,他天天跟着我上学尾随我回家,但是我不敢跟老师说,因为我不觉得有人会帮我,毕竟,有一天别人告诉母亲看见我和一个男生走在路上的时候母亲什么都不曾问过,就骂了我。
我现在在学着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毕竟记在心里我真的很痛苦。
我以后应该不会和父母提起,但是我知道,我永远都不能原谅他们。
上次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母亲说父亲最近在抱怨我出来这么久从来不给他打电话,我说我知道了,但是心里在想,我以前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从来没关心过我,为什么自己上了年纪了需要人关心就想到我呢。
为人父母有时候就是这么自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