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出差,和几位同事一起坐飞机去北京。飞机是直飞,从我们这个小城镇也能直接到达北京,中途不经停乌鲁木齐。要知道,只要途径乌鲁木齐,准点变数就很大。多亏了国航开通了直飞。
飞机晚到一会儿,在空姐的引领下,我们很快入座,飞机基本按时起飞。坐飞机就有一点好,不仅是空姐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很温柔,从上飞机一直到下飞机,基本都能让你心情愉悦。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你总能看到一张温柔的笑脸。爱笑的女人一定很美,何况是本来就很美的空姐。在飞机上,平时不怎么注意形象的人,也会谨慎起来,身怕影响到别人,给素昧平生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吵吵闹闹,大家都安静的看书看报看手机看电影。好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空姐做完起飞前的安全确认,飞机平稳起飞。身后是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它正变得越来越小。从上空看,各种高大的建筑林立;夏天来了,绿化面积不知何时猛增起来;城边的士方方正正,正像中文的“田”字。当飞越天山时,看着山中的各种路径,让我不竟遥想这大山里是不是有神仙。
这时,飞机里传来机长广播。和空姐的广播比起来,机长的广播没有一丝感情色彩。他用流利的中英文快速介绍了今天的飞行计划和天气条件。不熟知中文的,估计听不过来他说的什么。我猜想,他正拿着话筒,看着各种仪表数据,面无表情甚至是一脸严肃。不过,这可能更能展现他对自己专业素养的自信,也能让人在这熟练、快速、铿锵有力的言语中听出一种宽慰来,让人觉得开飞机的事儿,交给他准行。如果机长像空姐那样温柔,说不定很多人会担心他的技术是否过关。
机长说完,最后提醒了一句:今天北京首都机场大风,本架飞机降落的时候会遇到强烈的颠簸,请各位不用担心,系好安全带。听到这里,机长讲的前面的东西我已经忘完了,只记得这句话。因为我实在太不喜欢颠簸了。坐飞机遇到强烈颠簸,和坐汽车颠簸可不一样。坐飞机时,接触不到大地,整个人全悬在空中;汽车再颠簸,它却是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中,让人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强烈的颠簸,会让我心一直悬着,忽上忽下,说不定会头晕目眩。我只能祈祷,等我们飞过去的时候,北京机场的天气已经转好。
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飞机一直平稳飞行着,站我几乎忘记了将会到来的持续颠簸。我在机上看书看得不亦乐乎。直到空姐广播说飞机即将进入下降阶段,请大家调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那时起,飞机就开始蓄谋已久地颠簸。飞机不时发生强烈的抖动,行李不停的撞击;窗外的机翼上下摆动,飞机一会儿左边高,一会儿右边高,一会儿突然加速,一会儿突然上升,一会儿突然下降。我听到机舱里不时有人大叫:“啊!”;我看到有人闭着眼睛,表情扭曲;有人紧紧抓着扶手,手上青筋爆出;有人趴在前面的椅背上,双手抱着肚子。
我的头晕起来,胃里似乎开始躁动。从小到大,我从不晕各种交通工具。我可不想在这个地方难堪,也不想破了我的记录。我做起深呼吸,想想事情,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我不知道为什么头晕时,我们的身体会让胃先不舒服起来。“病从口入”,这可能是身体的座右铭。只要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就让你先把吃的东西吐出来再说。晕车了,吐;喝多了,吐;运动过量了,吐;感冒了,吐;发烧了,吐。不管怎么了,一个字:吐!
我的身体和胃,跟随着飞机上下左右的使劲摇晃。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于上用力憋着一口气。我看到前面一个人,从座位口袋里拿出垃圾带,用手撑开一个圆圆的口子,双手颤抖的捧着。我急忙闭起眼睛,收起耳朵。
半个多小时后,飞机安全降落首都机场。总算是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忽然觉得身轻如燕,全身舒畅。我伸了伸四肢,深吸一口气。我的记录保持住了。看看周围的人,全都在叹气,真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因为我先选了座位,所以坐在机舱前面。我先坐上摆渡车,在下车的地方等着同事。但来来往往好几辆车过去,也不见同事们到来。一拨电话,还处于关机状态。没办法,只能干等着了。等了十几分钟后,看着一个同事搀扶着另一个同事,一瘸一拐的慢慢移过来,我赶忙迎上去。原来,我的一个同事,因为飞机实在太颠簸,破了自己坐飞机从来不吐的记录,下了飞机后还足足吐了十分钟,简直把一年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身体来了个大清洗。本来他是可以忍住的,但他旁边的一个人率先垂范了,在别人的示范效应下,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这个状态,一会儿坐出租车估计还得晕。他去洗手间梳洗一翻,感受冷水的刺激,企图吓走不好的状态。我们稍作休息,因为着急赶时间,我们便不得已出门打车。虽然他连拿行李都晕,但我们还是得走,身上背的任务太多。
接我们的是一个满口京腔的北京地道老大爷,说话都跟讲相声似的。他说:“放心,你坐我的车,我保管你不晕车。”接下来,我们坐在出租车上,在北京下午四点多拥挤的大道上穿行。老大爷戴着墨镜,跟我们讲着北京的故事。隔着黑镜片我们也能感受到他的热情和真诚。他说:“我丈母娘母,坐啥车都晕,连自行车都晕,但坐我的车就没事。”我看着前面吐过的同事,脸色好像有些转好,不由得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路上的车骤然多了起来,所有的车停停走走。看到这场面,我心想不好,再好的技术,在这样的路上不是也没辙嘛。但见老大爷同依然跟我们聊得有声有色。他说他以前进过驾校当过教练,后来转行开的出租。我笑着问他,是不是教学生练车太生气,所以开的出租呀。他也笑着没回答。就在这说说笑笑的期间,我们通过了最拥挤的路段,我们竟然没有感受到有任何的不适。
后来,车进入通畅的道路。我那位一直不说话,晕车的同事开始说话了。他说:“大爷,我坐过很多车,但我第一次感觉到你开的车很稳,刹车时,我没有任何前冲的感觉,你的车就停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呀?”老大爷,转过头,笑着对他说:“秘诀很简单。我开车的时候,我心里装着乘客,我记住乘客正不舒服。就这么简单。”他说,他的老丈母娘,坐他小舅子的车,准晕车。为什么?就是因为他小舅子没有把他的妈妈装在心里,一味就着自己,车怎么舒服怎么开,一路风驰电掣,左偏右倒的,谁坐他的车不晕呀。有时候对一个人好,就是把他装在心里就行了。
“你别看我这个车很稳,其实我这个车的刹车盘已经不怎么好使了,刹车时我还得十分注意才行。”我们说着都竖起大拇指:大爷你可真厉害。他笑着说:“我这也是三十年驾龄了,什么车没摸过,就是没被哪个领导、老板发掘。”这时,我的那位晕车的同事向与大爷聊起了开车的技术问题,大爷说:“在司机这个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能让车点头,车一点头,那就说明开车太急,坐车的人会不舒服。虽然怎么开车对于开车的人都没有区别,但对坐车的人区别就大喽。”
大爷热心地告诉我那晕车的同事,一会儿吃饭喝点小米粥,吃点酸东西,如果吃面就多放点醋,这样身体会舒服很多。我们谢过他。临下车时,我那晕车的同事问大爷,我们离开北京时能否送我们,他说他就喜欢坐大爷这个车。大爷把电话给了他,让走时打电话,除了星期天都有时间,因为每个星期天他都要给自己放假陪家人。
我们与大爷告别,来到酒店办了入住。我来到房间,放下行李,第一时间就给家里人通电话报平安。在视频里,我看到妻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如此明亮,看到弹钢琴的女儿手指如此灵动,听到她们的声音,我感到如此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