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我迷迷糊糊的接起老妈的电话:“你姥爷没了。”
脑袋嗡的一下,胸口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说不出话,喘不过气。
放假的时候姥爷只是病了,身体没办法移动,甚至躺着睡觉浑身都会疼,我去看望姥爷时,他正弓着身子颤巍巍的用勺子吃饭,像个被大人训斥后委屈的老小孩儿。
姥爷曾是一名军人,在他那个年代,上一秒还在吃窝窝头下一秒就上战场了,一辈子受了很多苦,好在儿女都很孝顺,晚年也过的很幸福,只是今日病痛终是带走了他。
小时候不喜欢姥爷,每次和老妈吵着闹着要一个玩具时,姥爷都会板着脸训我,不让我和老妈顶嘴,不让我乱买东西,不让我这个不让我那个,那个时候我都会哭着说:“你就是和你女儿亲,不和外孙女亲!”但又每次哭着睡过去然后在醒来时发现枕头边放着姥爷亲手做的小玩意儿。
姥爷很小气,从小到大,无论时代如何的发展,无论GDP如何蹭蹭的上涨,姥爷都不忘初心,压岁钱每人十块,陪姥爷吃饭时我总会逗姥爷:“姥爷姥爷,今年压岁钱能涨涨不?”姥爷都会很认真的回答我:“十块钱够多了,能买好几个馒头了。”然后在我回家时又偷偷的塞给我一百块,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姥爷穷日子过怕了,没饭吃的日子也过怕了,他总是教育我们,他那个年代能吃到馒头就是大户人家了,而今天的我们却对那馒头满不在乎,大手大脚的花钱,不懂得珍惜,这样下去日子也被我们过散架了,但他的教育我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老了爱唠叨,可是现在,我只想听听他说话,说什么都好,训我也好,唠叨也好,怎样都好。
我想铁骨柔情描述姥爷在合适不过了,部队里走出来的铮铮铁汉,听舅舅说,半夜姥爷身体疼的时候汗都把衣服浸湿了,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姥爷常说:“军人就得有军人的样,一刻是军人,入土也是军人!”
姥爷其实很温柔,一种在冷酷外表下散发出来的温柔,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至今都忘不了他手足无措的为我扎小辫,还要忍受我扎不好看向他投来的白眼,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大笑着捏捏我的鼻子,说我是个难哄的小屁孩儿。
好在前些天看过了姥爷,也不算是没见到最后一面,那天我静静的坐在姥爷旁边,像小时候每次听他讲故事那样听他讲话,他问我饭好吃吗,同学好相处吗,宿舍的床垫软不软,大学生活过的开心吗,我也一一回答他,饭很好吃也不贵,同学都很友好,宿舍也很舒服,生活还不错,他看着我大声的笑笑:“嗯,遇到啥事都多笑笑,总会解决的。”
后来我问老妈:“姥爷走的时候痛苦吗?”老妈说:“你姥爷说孩子们都大了,他放心了,你也放心吧,你姥爷走的很安静,嘴角都笑了。”
姥爷,我再也不嫌弃你给我梳的小辫,也不和你吵架,不说你唠叨,也不要你给我涨压岁钱,你能不能回来再给我讲讲故事,讲你的军人生涯,讲你如何追的姥姥,讲你怎么收拾淘气的舅舅,姥爷你别睡了,小时候给我讲故事我总会听着听着睡着,这次你怎么先睡着了呢。
姥爷,你说谎,现在我笑了,可眼泪好像流的更厉害了。
姥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女儿和你女婿,我会把你的故事都记在心里,然后讲给别的很难哄的小屁孩儿听,只是现在很想你。
愿你在另一个天堂依然铁骨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