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半夜一点钟的故乡,却先见过了半夜一点钟的南京。
不远处的宿舍楼里还星星点点地亮着几扇窗户,是假期前的狂欢,还是为了守护什么不忍睡去?
操场里只剩了一盏极亮极亮的聚光灯——很亮,但光路很窄,像是把黑暗划开了一道口子。有细小的灰尘在它划开的地方打着转儿,轻飘飘地落下去。
我们迎着灯光走,我想只要我回头就一定可以借着明亮的灯光看清他的眉眼,但我没有。“我们像不像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走向光明。”
我没用疑问的语气,所以不需要回答。我听到他笑了,很轻很轻。
我把头枕在弯曲的右臂上,面向他躺下。他也侧过身来,四目相对。
毕竟已经是秋天了,就算是江南也会被染上几分寒意。裸露的小腿贴着湿漉漉的草地,冰凉的感觉渐渐从下半身渗透上来,冷得我打了个寒噤。
他问我冷不冷,我摇头。
因为我怕他为此要回去,我不想回去。
可是,我为什么不想回去?
“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他问得很轻,像是怕声音太大就会惊碎什么一般。
我像只被突如其来的枪响吓坏的小鹿一般不知所措。因为这句话毫无征兆,也不迎合任何契机。
“可以”二字几乎要从唇齿间逃脱,可我紧紧抿着嘴,告诉自己不要答应——至少,不要答应得太轻易。
月亮睡了,星星太暗,灯光太远,我什么都看不清。
半夜一点的操场,静得像是凝固了。
黑暗和寂静,都恰到好处地可以作为回忆的背景。
我想起刚刚在开足了冷风的地铁里,他把外套盖在了我的腿上。
我想起昨天我们还一起逃课去看电影。
我想起过生日时,他陪我在KTV喊哑了声音。
我想起期末复习时他每晚都送我回去,在路上唱歌给我听。
我想起我欺负他的时候他从不还手,只是无辜地看着我,顺带着小心翼翼。
我想起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触碰他独一无二的细腻。
我想起他站在舞台上,自信从容,何等光鲜亮丽。
我想起……
诸如此类的小事一件接着一件,争先恐后地涌入我的脑海,就像层层叠叠的浪花,要助一件呼之欲出的事情一臂之力。
“反正……这七天我们也见不到,不如你好好考虑……”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