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一军训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他站在我对面,头发湿漉漉的,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高挺的鼻梁好像会发光。他用修长的手指握着蓝色的杯子,仰起头喝水的时候,还不太凸出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不经意间瞥了我一眼。我慌忙低下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真是个好看的男孩子。”我偷偷地想。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从此,他再也没走出我的视线。
“XXX,第一名。。。。。。请前十名的同学上台领奖。”
我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努力望向主席台,那十个同学站在台上拿着奖金和证书,和领导握手合影,他站在第一个,笑得阳光灿烂。
我挠挠头,收回羡慕嫉妒的目光,心想若有一天我可以在领奖台上站在他身旁该有多好。可他永远是前几名。而我离第五十名,都还差一点点。
我不知道你的青春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是班长,是最受老师和同学们瞩目和喜欢的人;他上课积极发言,下课认真做题,体育课带队,课间操领操;他运动会跑步第一名,演讲比赛第一名,化学竞赛全国一等奖,考试成绩永远名列前茅;他会朗诵,会打篮球,会踢足球,会演小品,会拉手风琴;他拿很多的奖学金、三好学生和优秀班干部,每次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
你呢?或许你很优秀可以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又或许你和我一样平凡,只好在人群里偷偷地仰望一下。
你觉得这样的男孩子,一定不会注意到你,一定会喜欢和自己一样优秀的女孩子。所以当你发现他总是回头对你微笑的时候,你该有多惊喜;所以当你知道他好像也喜欢你的时候,你的天空是不是星星都亮了?
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直视自己初中时的样子。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后来甚至还剪了杀马特的短发;参差不齐的牙齿上套着银光闪闪的牙箍;每天肿着熊猫眼昏昏欲睡一不小心就会在课堂上睡得不省人事;身高166体重不足100斤走路还驼着背一副发育不良又没精神的样子;好像除了语文成绩和总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的作文,实在没什么出色的地方。这可真让人泄气。
所以直到今天我也想不明白那时候坐在前两排的他怎么就注意到了坐在后三排的我。
大概是上帝觉得我的生活太没有目标没有意义,所以派他来拯救我一下。
我们逐渐成了好朋友。从失意时的安慰,生病时的关心,考试前的鼓励,到翻山越岭传过来的纸条,偶尔出现在桌子上的巧克力,偷偷塞进生日礼物里的信,彼此心照不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懵懂的悸动和美好。从那时起,我的生活竟真的渐渐有了起色,有了企盼和梦想。
中考在即,我们几乎已经没有交集,每天埋头读书做题,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惊觉又一个季节过去了。阳光已经明媚得有些刺眼,校园里的梧桐花落了满地,紫藤花开了又谢,合欢树也已经酝酿着一个粉色的芬芳的夏天。
只是每次抬起头来我的心里总是被淡淡的悲伤装满,因为过年的时候他在那条祝福的短信里,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他的目标是考上省重点。
我呢,我的成绩,可能连考市重点,还有点悬吧。
我只好把头埋在书里越来越久,刻意不让自己想起即将到来的离别,不抬头看正在逼近的夏天,也不让目光越过大半个教室,盯着那个专注学习的背影发呆。
于是所有的悲伤都变成了动力。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说服自己的,只记得我开始前所未有地认真读书,我借来他的中考数学模拟题册,把解题方法一道一道抄下来,理解不了的就死记硬背。我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中考结束,我考了三年来最好的成绩,顺利拿到了市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而他考了全市第一名,如愿以偿考上了全省最好的高中,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二
高一,我适应不了新环境,每天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我失眠,厌学,把自己囚禁起来,只写日记不写作业。成绩直线下降,我也陷入了抑郁-失败-抑郁-再失败的恶性循环中。
年少时的快乐和悲伤,就像在演戏,一碰就惊天动地。偏偏那时的我特别矫情,不是愤愤不平就是流眼泪求同情,明明是自己不够努力还硬要表演成琼瑶剧一样的委屈。
他的处境也不乐观,曾经是全市瞩目的第一名,被众人捧在手心上,到处是鲜花和掌声。可走进了更大的世界后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平凡,巨大的落差和压力让他每天都郁郁寡欢,成绩也有所下降。
在以成绩论成败的高中时期,我们在彼此的世界里,都是一败涂地的狼狈模样。
于是一整个高中时期,每个周末短暂的联系是我们最开心的事,我们用短信和鼓励,搀扶着对方走过那段并不美好的路。只是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而我的成绩依旧没什么起色。
高三那年,他被保送到一所知名的985高校,不用参加高考。我却在高考后,考得一塌糊涂哭得昏天黑地。我们约定好考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可我还是失败了。
那个被浸泡在泪水中的夏天格外漫长。在我18岁生日的时候,终于等到了那句迟到的“我喜欢你”,我们兑现了没有早恋的诺言,却在这一场为了在一起的长跑中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我追不上他的脚步,满心疲惫。三年过去,他离我越来越远,我们面对面站着,面前像隔着银河。
三
大学之后,我们几乎断了联系。可这束光,变成了我12岁到22岁的灯塔。这十年里,我经历了希望失望和绝望,经历了伤春悲秋和任性叛逆,经历了跌落谷底和梦想破灭,却从未想过抛下一切破罐破摔不再努力不再上进。我面对每一个重要的选择,每一个彷徨的时刻,都会认真地问自己,他会怎么做?他会用什么态度面对这样的问题?
然后,我就重新燃起了勇气和信心。
我终于明白,我年少时做过最正确最勇敢的事,就是喜欢上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就算他后来离开了我,可他留下的满满的正能量,带我走过了每一个低潮。我终于也能拥有灿烂的笑容,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收获鲜花和掌声,也能一步一个脚印,去拥抱新的生活。
在图书馆里码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光光就坐在我对面,眉头微蹙认真修改着毕业论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兜兜转转,经历了无数次阴差阳错,辗转反侧,百转千回,他终于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异地恋的日子十分辛苦,有时一学期只能见一次面。我们在手机的两端一起跑步,一起减肥,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准备比赛,一起复习考试,一起申请保研。
一起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后来看《初恋这件小事》,阿亮学长就是小水生活中的正能量,她的一整个青春,都在为了他努力改变自己。
小水说:
“要让爱情成为动力,让自己变得更厉害,更漂亮,每个方面都变得更好,那个人就会自己回头看你。”
“如果要为爱努力,就要尽心尽力去做,你爱的人,就会自己来找你。”
“他就像我生命中的灵感,他让我了解爱的积极意义,他就像是让我一直前进的动力,让我有了今天的成绩。”
我感慨万千。
“You are the inspiration."从初一军训的那一天开始,我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可以做他近旁的一棵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他站在一起。
我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还要经历多久的异地恋,还要有多少磨难多少挣扎,还要忍受多少孤独和寂寞,还要有多少次不能陪伴的无奈和想念,还要在异乡的车站流多少的眼泪。可是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却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我无比笃定未来的幸福一定不会太远。
总有一天漂洋过海,在繁花的岸上,把沿途的泪光,都埋成了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