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
海军大楼的孩子起名字,带海字的最多。
和颜色沾边的海红,海兰,海青。
和动物沾边的,海燕,海鸥。
还有和自然地理有缘的,海春,海陆……我们的父母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祖国的海疆,顺带着也把他们的孩子打上海的烙印。
海青,就是这些孩子之一。他家有三个孩子,老大姐姐,聪明漂亮。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招人喜爱,也招爸爸的喜欢。
老三是弟弟,也是一双滴哩骨碌的大眼,透着聪明伶俐,是妈妈的心上宝贝。
海青是老二,没有老大父母初为人父,初为人母对孩子的喜欢,也没有老小,天下父母向小儿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加上他那大眼睛里带着些许憨气,自然在家里就落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有点憨憨的海青,还真干了一件憨事。
过年了,大楼的小朋友都新衣新裤,衣服兜里,鼓鼓地装着糖果和花生,也自然少不了小鞭炮。
那时候生活条件差,几乎没有人舍得放成串的鞭炮。于是,小朋友们就把成挂的鞭炮拆散了,变成一枚枚小鞭,小鞭被装进衣兜里,孩子们找来一种木质疏松的木头,这种木头叫香木,因为它点燃以后散发出的烟带着缕缕香味。他们一会儿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小鞭,用香木点燃,待到引信将要燃尽的时候,就往空中或远处一抛,鞭炮在空中炸响。
胆大的孩子,就放比较粗的鞭炮,它的炸药多,威力大,响声也大。
有的孩子觉得单纯的放鞭不刺激,他们就找来罐头盒,把它斜压在鞭炮身上,鞭炮炸响时,它的威力把罐头盒顶向天空,谁的鞭炮威力大,小盒就炸的高。
这种玩法海青玩腻了,他要找更刺激的玩法。
厕所里结完大手后,海青的眼盯上了大便,点燃一个鞭炮,鞭炮被弄湿,哑了。再点。他怕鞭炮再哑,就在一边看着。随着一声轰响,海青的脸上,身上沾满了大便。刚穿上的新衣服也是星星点点。
海青的妈妈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她从来不打孩子,即使孩子作了业,她也就是用自己的哭来惩罚孩子。
海青的妈妈哭了,她一边哭,一边把海青的衣服扒下来,到水池子去给他洗洗干净。
小朋友不是善良的妈妈,他们嘲笑海青,说他膘,说他傻。海青被气坏了,君子报仇,晚上不晚。
夜黑了,原本就黢黑的走廊,在家家都关了电灯后,更是伸手看不见指头。
海青像一条小泥鳅,跐溜,溜出家门,溜进黑暗……
第二天,天还没亮,走廊上传来邻居阿姨的杀猪般的嚎叫声:这是谁这么缺德,把我家门上抹了臭屎!门把上也抹上了,叫我抓了一手。
海青笑了,海青妈妈又哭了,哭泣里,妈妈抄起了鸡毛掸子……
世事变迁,几十年前的糗事已经变成笑谈,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找海青一家,找她善良的妈妈,找他漂亮的姐姐,找海青,要把他儿时不愿被人谈及的糗事再给他抖搂抖搂。知道他一家定居XXX,可是我去了几趟也没找到他们一家。少小离家,几十年后,恐怕我就是遇到海青,也够呛认得出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