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一边凄惨地哀鸣一边走来的这个所谓的‘人’的世界上,只有一条我所以为的真理。那就是——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太宰治《人间失格》
人的世界,最真实的面孔我们不忍直视。有一天,我们还是无法逃避,还是认清了这个世界后,唯有最后用“一切都已过去”来自慰,我们才不至于失去活下去的希望。然后,抬头挺胸,继续向前走。
然而,最悲催的却是,现实的利爪总不会放过我们其中的某些人。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重拾信心站起,最终,还是无法逃脱现实的魔爪。精神,躯体,被撕得粉碎。她或他,彻底倒下。
倒下之后的松子再无站起,虽然她是“上帝”却她无法自救。对她来说,我想,她已彻底摆脱了这个让她失望至极的世界。最后,人世中所有想得而不得的,想做而不得做的,在那个通往天堂的阶梯上,她都做成了。并且,愉快地唱着歌,歌声里无不透漏出她生前悲哀且短暂的一生以及她死后所得到的幸福。
松子说:
一、如果有来生,父亲请多爱我一点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在大多数父亲那里,放佛不论以怎样的方式爱自己的女儿,那种爱都能让人心羡。
然而,幼年时期的松子感受到的除了来自父亲严肃面容外,再无其他。电影中,松子极其憎恶她那个病怏怏的妹妹,是她抢走了她的所有。“父亲将爱全都给了秀美,我恨你。”小时无力反抗,成人之后,凭借着她身上的一点莽撞与无知。积蓄了十几年之后的她,某天,摔门而出,离家之后再无归家。
童年缺爱的孩子,长大后,心里极其渴望被爱。同时,自己的爱很满,希望能找到一人,全身心用自己的爱浇灌对方。不求其他,只求,对方能多爱自己一点。
成年之后的松子就是如此。
远离了家庭,没了家人,爱从哪里来?
“爸爸,当我夺门而出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以后的生活注定是糟糕的。我,将没有人生可谈。我多么希望,我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即使每天见不到阳光,即使不能在成人节那天穿上礼服,那又怎样?至少,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我的心理不至于因为缺爱而畸形,我不至于为了得到男人的爱而没有自我......爸爸,我恨你!因为你,我没能学会自爱,只得卑躬屈膝的去寻求他人的爱,而我的爱又是那么廉价。”
“如果还有来生,爸爸,请多爱我一些。”
来自松子内心的独白。事实说明,她真的没有人生可言。她的爱廉价到一根羽毛的重量。
二、如果有来生,我会把爱自己放在第一位
你们每个人应该都很恼火,影片中的我为什么不好好地爱自己呢?为什么要向那么些个男人那里企求虚无缥缈的爱情呢?
我不懂自爱,因为童年爱的缺失。
当我离家出走的那刻起,我注定会活在别人的掌控下。
你看,我的第一个男人,作家先生,一个还未被发现的作家先生。即使他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他如初恋。顶着被爆打成淤青的眼去找工作,无果。害怕回家之后因为没有赚到钱再被打,便厚着脸皮去找哥哥借钱。终究是血浓于水,拿到钱的那刻,久久悬着的心落地了。可是,他虐人的心性时时都有。回去之后,还是被打,仍旧被打……
我却从未想过离开,即使他如此,依然觉得他是爱我的,对我很好。以至于在他站在铁轨上,亲眼看到他的躯体被飞驰而来的火车撞的支离破碎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没有了明天。我不懂自爱,也不懂如何爱自己。
第二个男人,因为他久久不消的自卑感而跟我在一起。最后,用钱将我打发。关门的一刹那抛下一句话“你有一个性感的身体。”我仰天自问“为什么?为什么?……”自那以后,我更加堕落,因为我不懂自爱也不懂如何爱自己。
第三个男人,也是我所杀的唯一一个人。杀人之后,想到自己的一生彻底完了。本想跳楼了结自己,却在最后一瞬间想到“我不忍我的躯体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时,我仿佛懂得自己的重要。
第四个男人,只因他眼底里的温柔,将我吸引。我累了,想找个安安稳稳的居所。这个温淳朴的理发师,让我踏实。幸福总是那么短暂,一月之后,我被抓入狱。在监狱里,理发师是我生下去的希望。因着小小的希望,我坚持八年,八年出来后,我冲向理发店。走到门口时,脚步止住。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我永远都是那个多余人。
第五个男人,第六个男生……我曾寻找过多个。我对生活充满希望,然而希望的小火苗却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倾盆大雨。
我极讨厌下雨。这一生,在雨中度过。
为什么?我要依仗别人来过活。我有那么多的爱,全给了别人。满心所爱的是男人,却不是自己。
如果有来生,我要好好地爱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爱自己才是最大的投资。如果有来生,离家出走后的我,会选择自己一人过活。即使没人悦己,我也会化着淡淡的妆容,因为女要为己悦而容。再也不会暴饮暴食,放任自我。五十三岁的我,体态不会臃肿,因为我会为了保持身材而坚持每天运动。我会多读书,会学着搭配衣服,会……
如果有来生,这就是我的生活。
被嫌弃的松子,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回忆片刻,突然想到太宰治笔下的人物。不论是《斜阳》里的女主还是《人间失格》里的男主,亦或是作者本人,都可用一句话来说:“生而为人,我很遗憾!”
人的世界纷繁复杂。个体在其中行走,这一路上所经历的必然丰富但不一定多彩。磨难也好,苦难也罢,人总是要被折磨一番后方可成长。“不过,一切都已过去了。”
最后只想说,那些像松子一般苦难的人,如果有来生,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