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毕业了,毕业意味着分手,我也未能幸免。和前女友分手后的一个月内,我还没有什么感觉,我的感情反应总是迟缓的有些难以置信。两三个月后当我发觉我已经彻底失去她时,倍感心痛。我决定不再忍受公司总经理的处处刁难,我不伺候了,我选择了辞职。一路向西,在西安待了几天后,我坐上了开往乌鲁木齐的绿皮火车,逃离。48个小时的硬座,深夜趴在小桌子上写我心里的话,苍凉的戈壁滩在黑夜中沉睡着,凉风裹着沙子涌了进来,涂满了我的脸庞,没有人能看到我心里的忧伤。
不到新疆不晓得中国有多大,再大的新疆也装不下我的忧愁。
跌跌撞撞找了两个多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决定打道回府。在一个深秋的黎明,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一筹莫展的灵魂回到了家。我不仅没有得到父母的理解与宽慰,母亲看我也是各种的不顺眼,叨唠我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跑,父亲也说我是“要饭吃起五更瞎忙活”,刚开始的几天听到他们的指指点点,我没有吱声儿,我真的好累,累的懒得去思考,累的懒得去回应。身边儿的同学们都在努力奋斗的时候,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看不见未来。我有些恍惚,有些颓废。
情绪就像咳嗽一样儿,越是想去压抑它,越是要爆发。爆发的时刻到了,那天早晨有些洁癖的我糊里糊涂的把袜子放在了洗脸盆里,正准备要去洗了时候,被母亲发现了。她又开始了她的叨唠,说我把袜子放在洗脸盆里还让他们怎么洗脸。我像发了疯一样儿,把带水的袜子泼了出来,双手紧握着脸盆在水池上狠狠地摔打,一次又一次,嘴里咆哮着“你们就知道说我,关心过我没有”,盆子被我摔的稀碎稀碎,顺手捡起地上的袜子重重的扔进了旁边儿的垃圾桶,扬长而去。
晚上回到家,看着母亲眼圈有些泛红,父亲看到我回来一句话也没说。简单冲了个澡,我就上二楼睡觉了。快要睡着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了,我微微地睁开眼,看到父亲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把点好的蚊香放在了离我床边不远的地板上。那一刻,我仿佛明白了什么。那一晚我做好了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要回到城市里找一份新的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一年后,工作渐渐地稳定了下来,父母开始了十八连环催,天天催着我快点儿谈个对象快点儿结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催我,我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催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像是已经病态化了,不催他们就感觉少了些什么似的;刚开始是父亲一个劲儿的催,没过两个月母亲也开始催的厉害起来。
我好烦躁,刚开始我以为他们是为我好。后来我觉得他们更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他们所谓的面子和他们自己的心里感受。他们受不了身边儿的亲朋好友问到我的感情问题和婚事儿,也看不得农村老家比他们小几岁都抱上孙儿孙女儿的左邻右舍。父亲说他快神经了,经常晚上醒来后想到我的感情问题就睡不着觉,而我已经神经了,被他们催的逼的。
母亲在乌鲁木齐小姨家玩儿了半个多月,表妹给她买了张回郑州的机票。那是母亲第一次坐飞机,我有些不放心,机场太大担心她不能顺利登机,也担心行李太重她提着会比较累。特意交待母亲找个热心肠的小伙子看能否帮忙提下行李。凌晨快两点的时候看到母亲和旁边儿一对年轻的恋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母亲告诉我今天多亏了这两位老乡的照顾,一路上才比较顺利。我们一同坐机场大巴到了市区的民航大厦,准备和母亲打的士回住所;这对年轻的恋人要打的士到火车站乘火车回家,搭乘的士正常30元左右,载客的的士司机看出了他们俩对郑州不熟悉狮子大开口要价60,载客的突然变成了宰客的。我告诉眼前的这两位帮助母亲的情侣,我去的酒店距离火车站不远,我可以稍他们一程。
然而,宰客的一下子火了,往我这边儿走近了两步大声儿威胁我“多管闲事儿是不是,还想不想在郑州混了”。可能是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压抑了太久了,天天被父母催婚催的我实在是烦躁,顿时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我恶狠狠地看着他用更大的声音吼道“宰客还有理了,信不信我报警”。我的这一举动吓坏了母亲,她赶紧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后面拉了两步,她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我的侧前方。宰客的可能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站在哪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回住所的路上,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告诫我不能这么冲动,他要是动手打你可咋办。我没有再说话,心里想的是如果动起手来可能受伤的不是我,而是母亲。
今年春节正月初七,又到了我要离开家去长沙上班的时候,那天早晨母亲很早就起床了,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为我送行。当我把行李箱从二楼拿下来的时候,母亲眼中充满了不舍,问我能不能在家再多呆几天,“同事们都回去了,我一个人不回去不太好”,“能不能给领导请几天假”,母亲仍在想办法让我留在家里,“过年第一天就请假不太好”我回答道。母亲怕耽搁我的工作,没有再说挽留我的话。我拉起行李箱准备走的时候,母亲嘱咐我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生活不要太节俭了。
“辉啊,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带着哭腔说出来这句话,说完后跑到厨房里哭了起来。怕我难过,她试图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儿。上次见母亲哭泣,是在七年前姐姐出嫁的那天早上,当姐姐坐上接她的婚车,母亲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失声痛哭。我噙着眼泪宽慰母亲让她和父亲多注意身体,请他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父亲站在旁边儿一直没有说话,看着我红着眼圈站在原地,“你走吧,木事儿,路上注意点儿”。父亲说完这句话,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送我到马路边儿等公共汽车。上车后我隔着窗户和父亲挥了挥手,朝家门口望去,没有看到母亲。
今年的国庆节,我结婚了,我爹妈的儿子终于结婚了。婚礼上司仪问母亲今天的心情怎么样,“我儿子今天结婚了,我心情很激动也很高兴”,母亲红着眼圈激动地说道。配上感恩的音乐,司仪煽情的问我新郎官有什么话要对父亲和母亲说,“在我们家,我和我妈性格很像,我姐和我爹性格像,我有时候脾气不好老惹我爹生气,请爹多包容我原谅我,我以后会多注意,我想让我妈以后不用再那么辛苦了”,我含着眼泪说道。
当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着爹妈关爱我照顾我的身影。高一暑假我得了急性肠炎在家里输液,半夜醒来看着趴在床边睡觉的父亲。初三时有一次下大雨我没带伞,晚自习放学后正发愁如何回家,走出教室就看到了屋檐下来接我的母亲。小学时有一次被村里的狼狗咬到了,父亲接到电话骑着摩托车从镇上急急忙忙赶了回来。记得上学前班的时候,有一天母亲给我洗头发。
父母年纪大了,可能不太适应长沙的气候和饮食,可能听不太懂湖南话……不过我想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母亲爱吃红薯,我找到了可以买到红薯的菜市场;父亲爱吃面条,我找到了卖湿面条的店铺;他们刚来这里可能没有朋友,前段时间我已经认识了几位北方的实在老乡。
我会好好奋斗,为父母能够安享晚年创造一定的经济基础,多些陪伴他们的时光,和他们说说心里话,带他们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他们对一些事情比较困惑的时候,在他们做的饭菜里偶尔有头发的时候,多些耐心与理解。就像小时候他们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教会我说话和表达,一直用喜爱温柔的眼光看着我,尽管我在学吃饭的那段时间搞的全身都是饭菜。
愿天下所有的父母开心幸福,平安度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