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见到李冰,是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个每天无忧无虑、喜欢疯玩的傻姑娘。
高一开学的那一天,那个穿着湖蓝色衬衫,长相帅气的男孩成了我的同桌,从此湖蓝色成了我的最爱。
初次见到李冰,他就如一缕阳光照进了我的心里,我红着脸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一颗心也莫名欢快地跳动着,我紧张地搓着衣角。
“你好,我叫李冰,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男孩微笑着自我介绍。
“我叫刘苒苒,很高兴认识你。”
我依然低着头,羞怯地说道。
“你的脸红红的,好可爱。”
男孩笑得很开心。
“谢……谢谢!”
我的脸更红了,而他笑得更大声了。
李冰是一个非常温暖的人,从来也没有见他发过脾气,尤其是对我,总是温柔得不像话。
当时喝开水有固定的时间限制,每次都要同学们自己排队打水喝,去的晚了,可能水就没了。李冰总是叮嘱我乖乖在座位上坐好,等着他把水打回来就好。于是同学们总是能看到,时间一到,他就端着两个空水杯快速地冲到前面,接到水后,又端着两个满满的水杯,一脸笑意目不斜视地朝着我走过来,这个时候的他,眼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我迎着他的目光,满心的甜蜜,我想他对自己是不同的。
打扫卫生的时候,李冰也总是抢过我手中的扫帚,把我拉到一边,叮嘱我乖乖站在那里不要动,而他一个人把两个人的活都干完。我看着满头大汗的他,满心的感动。
老师提问,我答不上来的时候,李冰也会把头埋进书里,用很小声的声音告诉我答案。有时被老师听到,就会让他罚站,可是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对我眨眨眼,仿佛是让我不要担心。我看着站在后排孤独却又微笑着的他,满心的心疼。
平时没事的时候,李冰会教我反写自己的名字,每次他都笑我把他的名字写得好丑。而我总是红着脸怒瞪着他,然后他就马上反口说我写得好,自己顺嘴才多说了一个丑字。我看着一本正经说反话的他,满心的柔情。
李冰总是帮着我,护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柔弱需要保护的孩子。前排的同学时常开玩笑说他的眼里是不是只看得到我,是不是想把我娶回家当媳妇?我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他,虽然知道同学是在开玩笑,可是我好想听到那个答案。然而他每次都只是笑笑,并不说话。这时我的心里就会莫名的失落疼痛起来,我想也许这些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有一天,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站在了教室门口,李冰对着那女孩子笑得非常开心,我感觉那笑容与对着我时的笑容是完全不同的。我的眼睛被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也被刺痛了。
“那是你女朋友吗?”
女孩走了后,我忍着心痛,开玩笑似地问他。
“不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就是你喜欢人家还没有表白喽?”
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在给他鼓励。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再笑了,他轻皱着眉头,轻轻地拿开了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转过身子没有再理我。
我愣住了,他这是什么反应?是生自己的气了吗?是生气自己开了他的玩笑?还是生气自己误会了他的心意?我心里存在着一丝侥幸,甚至是希望他生气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我问出这样的话,让他误以为我不喜欢他。
我本以为像他这么温暖的人,最多气一会儿两个人就可以和好了,但是没想到他这一气竟然气了整整三天。期间不管我怎么逗他,他都没有理我。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我开始心慌了起来。
前排的同学感受到了我们两人的异样,同学开玩笑地问他,小两口是不是闹了别扭了?小心可别伤了小媳妇的心哦。他这次总算抬头看了我一眼,但我感觉到那眼神中似乎还带着某种疼痛。
从此我在跟他的相处中多了一丝谨慎,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开这种玩笑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也没等到李冰的一声告白,我想也许他从来也没有喜欢过自己,这三年来一直都是我在暗恋他,而他只是把我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同桌而已,我的心中满是失落。
填写志愿的时候,我故意填了和李冰不同的学校。我想既然他不喜欢我,那我是时候把这份暗恋深埋进心里,再也不要提起了。然而离校的时候,李冰却神色慌张地把我堵在了校门口,塞给了我一个盒子,然后一言不发地跑掉了。
我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本加了密码锁的笔记本,我按照盒子上他提前写好的密码打开了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的竟然是他家里的地址和电话,还有一张他自己的小照片。我的心里暖暖的,我想也许他只是说不出口,其实他也是喜欢我的。
大学期间我们两个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是关于那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戳破,我想也许他是怕耽误自己的学业,所以才会忍着不说,等到毕业的时候,两个人都成熟了,再在一起,其实也挺好的。
但是毕业了三年之后,我依然没有等来李冰的告白。我有些着急了,我鼓足勇气拨通了他的电话,我告诉他,我很爱他!我满以为他也会回应我,哪知他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挂断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塌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上他,李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我的身边只剩下这个他曾经交给我的盒子。
我把盒子放在床头,每日里对着它流泪。我再也不愿意敞开心扉去爱任何一个人,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无尽的痛苦。
2
有一天一进卧室我就习惯性地朝床头看去,满以为那个盒子还安静地呆在那里,然而我却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心慌了,我边大叫着妈妈,边开始手忙脚乱地在房间里翻找。我不能弄丢它,因为里面装着我的爱情,装着我的思念,装着我的整个青春。
“妈,我放在床头的那个盒子去哪了?”
我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着那个突然消失的盒子,我的一颗心整个揪着,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起来,不一会儿身上就隐隐冒出了汗珠。
“妈,你到底看没看到那个盒子啊?”
妈妈走到房间门口就那么看着我,一言不发,我急得直跺脚。
“你别找了,我扔了。”
妈妈语气淡定地说道。
“什么?你扔了?”
我停止了翻找的动作,一脸吃惊又受伤地看着妈妈。
“你为什么要把它扔了?”
“因为它是包袱,它是累赘,它是阻碍你幸福的障碍,所以我才把它扔了。苒苒,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何必还揪着不放?如果他也跟你一样想着你,又怎么会这么对你?妈劝你清醒一点,你已经不小了,你再这么下去你的人生就毁了。”
妈妈走到我的身边,抓着我的胳膊,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把它扔哪了?我去把它找回来,你说啊,你到底把它扔哪了?”
我听不进去妈妈的话,我只知道它丢了,我的心好痛,我泪流满面地看着妈妈,急切地问道。
“苒苒,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的东西?”
妈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妈,你不懂,你不懂。”
我使劲摇了摇头,随即捂着脸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妈求你了,你忘了他吧,他要是真的爱你,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你?三年了,时间不短了,也是时候放下了。妈每天看着你这样,妈的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妈妈坐在床头,握着我的手,落下了泪来。
“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就算是再心痛,再舍不得也是要放下的。否则,你的心又怎么能装得下另外一段感情?苒苒,妈妈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不应该这样折磨自己。只要你愿意放下,相信妈妈,你会幸福的。”
“可是妈,我真的放不下,我明明能感觉到他对我不一样,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就算是不喜欢我,听到我的告白,为什么连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有,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妈,你知道吗?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我扑进了妈妈的怀里抽泣着。
“妈妈知道你不甘心,可是孩子,感情的事本来就很难说怎么做才是对的。也许他不说拒绝的话,是因为他以为这样对你伤害最轻。而你一直放不下,真的是因为你非他不可吗?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有回应你,你接受不了罢了。”
妈妈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是吗?”
我抬起泪眼看着妈妈,想从妈妈的眼睛里看到确切的答案。
“是的。”
妈妈把我扶正,爱怜地看着我。然后妈妈站起来,转身走出了卧室,再进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个盒子。妈妈把盒子放在了我的手上。
“妈妈,这……”
我怔愣地看着手中的盒子,不敢相信它竟然还在。
“苒苒,妈妈没有扔它,我把它还给你,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你是要继续抱着它难过,还是放下它,迎接自己的新生,妈妈都不再干涉了。但是妈妈想请你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清楚,莫要让妈妈失望。”
妈妈说完,又叹了口气,走出了卧室。
我轻轻抚摸着盒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到了盒子上。
这一夜,我失眠了。
我反复地想着妈妈说的话,也许妈妈说的是对的,他连拒绝的话都不说,也许真的是他认为这样对我的伤害最低。而我这些年一直放不下他,也许真的更多的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我对他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连一句拒绝的话都换不来,不甘心我多年的感情付诸东流。难道我真的要在痛苦里过一辈子吗?
也许妈妈说的是对的,是时候该放下了。
我把盒子放在嘴边亲了亲,跟过去做了最后的道别,然后流着泪把盒子锁进了柜子里。
之后没多久我听从妈妈的安排,与人相亲,然后认识了一个同样喜欢穿湖蓝色衣服、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在看到男孩的第一眼,我仿佛又看到了李冰。我想也许这是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很快我们两个人就结婚了,生活也很幸福,再然后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想也许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吧。
3
“苒苒,明天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高中的一个同学有一天突然联系上了我。
我在脑海里思索好久,才把同学的名字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对上号。
“不去了,我最近有点忙。”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拒绝了。我不想再见到和李冰有关的任何人,也不想再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事。
“唉!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这么多年不见了,都不想念吗?我还想趁这个机会带大家去看看李冰呢。”
同学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失望。
“知道大家都好就行了,每个人都很忙,聚会这种事还是随缘吧。”
我轻笑道,再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波澜。
“算了,随你们吧,李冰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同学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听说前几年他开车的时候,因为接了一个电话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昏迷不醒了,到现在还是植物人状态……”
后面的话,我听不进去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声音,一个电话,一个电话……会是我打的那个电话吗?
我发了疯似地打开柜子,拿出了盒子,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