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爸和若泽不知道是约好还是碰巧,在同一天回家,这天是家里最开心的一天,若依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阿爸了,刚见面时父女俩竟然都流泪了,阿爸和几个邻村的叔叔从内蒙古回来的,火车、汽车花了几天时间才终于到家。前几天看电视报道春运高峰时若依都特别关注,希望能在电视里看见阿爸的身影。若依爸一回来就宰鸡炖腊肉,说今晚上一定要好好聊聊,好好吃顿热乎饭,看来在路上肯定是省吃俭用,不肯多花钱。
“以后不去那么远了,那地方太冷了,一点都不习惯。”若依爸一边开始吃着热腾腾的菜,一边安排着,“那边老板给的工钱高,但干活太累,特别是冬天,手都裂开了……阿爸这次带回来一万五千多块,加上寄回来的八千,今天实打实的挣回了两万三四,想想苦点也值了。”若依爸满意的喝了口烧酒,这是天冷时他的最爱。
“阿爸,今年阿姐在工地帮阿旺婶做饭也挣了好几千块,可惜都被我用了。”若泽从兴奋到似乎有点自责。
“阿依,以后你挣的钱就你自己用,家里的开支有阿爸,一个女孩子也要打扮得好看些,我看城里那些姑娘也没我家若依漂亮。”若依爸知道女儿不容易,若依妈生病时如果没有若依,他这个白族汉子怕也撑不住这个家。
“我自己在家也花不了什么钱,家里的钱要留给若泽上大学。”若依说着给阿爸夹了只鸡腿。
“过两天到城里给你们每人买一身新衣服,好好过年。”若依爸特别希望自己能让这个家过得更好。
“阿爸,阿姐的新衣就不用买了吧,有人会给她买的。”若泽在一边开始胡说,若依给他使眼色也故意装作没看见。
“别人买是别人买,阿爸是阿爸。”若依爸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若泽的话,但说完时好像明白过来了,“是不是答应哪家提亲了?”
大家低头各自吃着饭,谁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怕是回答不了。
“阿姐有男朋友了,而且是个城里人。”若泽实在憋不住说了出来,说完担心若依揍他饭都没有吃完就赶紧跑了出去。
“你怎么没有跟我提起过!”若依爸问若依妈,希望她能好好为自己解疑。
“你自己问若依,她的事情她最清楚。”若依妈这么说让若依不知道怎么办,难道阿妈生气,真的不希望自己和陈宇皓在一起?
“若依,你说说是谁,阿爸帮你看看?是以前在县城的同学?”
若依停顿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下面工地一个公司的,说是成都那边的,”若依声音很低,突然又变大,“不过人很好的,阿妈见过的,不信问阿妈。”若依说完有点害羞不好意思,毕竟从来没有跟阿爸说起这样的事,起身去堂屋看电视去了。
若依妈跟若依爸说了好久,后来若依爸单独来找若依谈。
“阿依,不是阿爸阿妈反对你自由恋爱,你连人家家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谈?现在骗人的太多了,就算是真的,你想想去那样的家庭你能过得好?”宇皓爸语重心长,他也同意若依妈的看法,若依跟陈宇皓不行,“阿爸是过来人,在城里也见得多,被骗的女孩子多的是,特别像我们这些农村出去的,没有那么多戒心。工地上也不是说没有好小伙子,但外省人阿爸阿妈都不喜欢,不是阿爸有偏见,家里都希望你嫁得近点,家里有什么也可以有个照应。更何况人家是城里人又是什么研究生,你连高中都没念完,你就觉得自己配得上人家。”
“我高中毕业了的,都有毕业证。”若依争辩道,不想听但不得不听,阿爸误解她,还说她高中没毕业,她有点生气了。
“就算毕业,人家也是研究生,听说父母还是干部,我们这种家庭连个大学生都没有,别人怎么看不说我们自己要先有骨气不去攀人家那亲,人家不明白的,还以为你图人家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阿爸说多了你气,反正你阿妈和我都不想你到时候受伤受气。”若依爸没有再说,她知道自己的女儿那么懂事,肯定会明白他们的苦心,他们也希望女儿嫁得好,但这样的人家他们不抱希望。
“他不会骗我的,我就喜欢他,就要跟他在一起,要不我就谁都不嫁。”若依不知道哪里来的决心,说着就跑进内屋。其实当初要不要答应陈宇皓时她也考虑过,但她现在就想跟陈宇皓好好恋爱,娶不娶她已经不在乎了,但如果陈宇皓将来不娶自己那他们这段感情又算什么?只是成为回忆吗?这样谈着耗着,阿爸阿妈肯定不会同意的,现在也许耗一天是一天吧,让她放弃陈宇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依妈,若依爸,都在家呀!”是海凤妈的声音。
“你怎么过来了?”若依妈奇怪都快晚上九点了,海凤妈还过来,以为是缺海凤结婚用的东西过来借用。
“知道若依爸回来就赶紧过来看看,这次肯定挣了不少吧,若依爸?”海凤妈看见若依爸在堂屋赶紧走进,但身后好像跟着个小伙子,手里还提了好多东西,看样子应该就是来提亲的,这速度好快。
“就干苦力没挣什么钱。”若依爸起身搬凳子,“这个小伙子是?”
“哦,我之前跟若依妈提过的,就上林村的,他爸你认识的,就以前在镇上开大客车那个张师傅。”
“哦,我知道了。”若依爸恍然大悟。
“若依不在家呀?”海凤妈说着张望了一下,暗示小伙子把东西放下。
若依爸停顿了一会,“不管她,刚才说了她几句,躲在屋内呢!”
若依妈也从厨房进来,看见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主动让座,很有礼貌的样子,看来海凤妈前面提的没有夸张。
“我跟小良一提若依,他就说初中他们还是一级的同学,那个时候人家就喜欢你家若依了。”海凤妈开始说着对方的情况,“他初中毕业去读了个汽修学校,现在回来在县城里开了个修理店,有自己的面包车,一个月也要挣个四五千。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姐姐去年结婚了,还说要结婚的话家里可以在县城买套小点的房子,过城里人的生活。”海凤妈声情并茂地说着。
若依爸妈听着海凤妈说,感觉条件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小伙子就在眼前,也是俊的一个,心里似乎默认了,就看若依什么态度,但父母有时候心里也要有底,若依倔强得很。
若依妈进屋去喊若依出来倒茶,毕竟这是规矩,结果进屋看见若依在发短信,看来她的心思全在陈宇皓那里了。“若依,出去给客人倒水,一天就知道玩手机。”
若依看了下阿妈,她想叛逆一次,但最终还是屈服了,阿爸阿妈不容易,她不想让他们为难。来的张文良,她没有什么印象,她在学校时一直比较安静,其他班级的人没认识多少。
张文良看见若依时眼睛亮了一下,毕竟对若依他确实喜欢,以前就认识若依,现在几年不见更是成熟俏丽,在学校的时候若依成绩就好后来又考上高中,还以为他跟若依不可能了,没有想到那天海凤妈说给自己介绍的是若依,他恨不得马上就来提亲,只是一直被海凤妈压着说要等若依爸回来拿主意,今天一听说若依爸回来他就赶紧买了礼物开车过来。
若依倒完水就坐在一旁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毕竟刚才才被阿爸说了一番,发短信给陈宇皓他也没回,不知道在做什么。
长辈们开始聊了一下各自的情况看法,张文良看若依不理自己,也比较主动,生怕错过,“我,张文良,你还记得吧?你以后要坐车去哪里就给我打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张文良看见若依手里拿着手机便说,“你电话号码多少,以后好联系,QQ号也行。”
若依故意装作没听见,心里想着陈宇皓为什么还没有给自己回短信或电话,有他在就好了,主意多,可以帮自己解围。她已经看出爸妈满意的表情,等人回去后他们应该就会来劝自己,也许她该主动跟张文良说明白,省得浪费他的时间。
“张文良,你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张文良一听若依叫自己出去,马上兴奋起身跟了出去,以为这是件好事,殊不知若依是向张文良摊牌。
“海凤妈没有跟你说我已经有了吗?”若依一出去就直接说。
“说了,去你家提亲的人多我早就知道了,就看谁更适合你。”
“他不是来提亲,是我跟他已经谈恋爱了。”若依再次强调。
“还没有结婚我就不担心,况且海凤妈说你阿妈都不怎么喜欢那个男的。”
“我喜欢就行。”
“若依,你还是像读书的时候那样,单纯!我就决心要娶你,他不会!”张文良真的没有想到若依会那么爱情至上,若依的事他也打听了一些,那个城里男人怎么可能会带若依回去,在当地他家条件也算比较好的,若依爸妈不想女儿远嫁肯定会优先考虑他的,他不会放弃。
“他娶不娶我是我们之间的事,以后你不要来我家了。”若依真的不想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来自己家。
“我来也是我的事,你不理是你的自由。”张文良真的喜欢若依,以前是他内向,没有表白,通过在外面读书又上班,他已经不是那个见女生就脸红的男生了,只要若依不订婚,他就会来。
若依说了也没有用,她不明白张文良这个看起来文静的男人会这么顽固。两个人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回屋时,阿妈竟然刚要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海凤妈,若依上前抢了个先,“阿妈,您什么意思?您都没有问我的意见,我谁都不会嫁的。”若依很气愤,说完含着泪跑了出去,在大门时撞到了刚从朋友家回来的若泽,若泽一头雾水,但也没有追。
“阿爸,阿妈,阿姐怎么了?”若泽回家看见海凤妈和一个小伙子在家里,大体明白什么状况,他们确实有点过分了。
“别管她,脾气越来越大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若依爸心里不想这么说,但有外人在,若依这样不礼貌他也要做个样子批评下。
若依知道,阿爸阿妈是相中张文良了,一般只要女方给了八字,男方去合,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谈婚论嫁的事,现在‘合八字’大家只是走个过场,不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她一向听话,但这次她不会让阿爸阿妈这样违背自己的心意。若依真的很难过,第一次觉得父母有点讨厌,还好陈宇皓在自己最伤心的时候打电话来安慰自己,才慢慢让自己恢复平静。
陈宇皓听若依说又有人去提亲,心里鬼火冒,自己不在,不然他真想揍一顿那提亲的不知好歹的男人。今天是惠萍嬢嬢和唐璐来家里,说陈宇皓腿受伤来看望下,老妈一直让自己陪着,手机放卧室没有看见若依的短信,等惠萍一家走了自己马上就进卧室给若依打电话。想着后天就是若依生日,他不能在她身边为她庆祝,但也想给若依一个意外的惊喜,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对她的爱,他正为这事筹划着,可没有想到若依却被家人气哭了。难道她父母不知道他跟若依的感情吗?陈宇皓突然明白原来若依父母根本没有把自己看成若依结婚对象的人选,到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陈宇皓真的找不到愿因,按理说他们应该巴不得把女儿嫁给城里人,况且他条件还不赖。
陈宇皓老妈的反对他可以扛得住,他已经可以真正自己决定或反抗,他担心若依,若依那么听话懂事会不会向父母妥协,她不是那种不考虑家庭的人。但刚才电话里若依说的话又似乎告诉自己,若依的内心是很坚强的,而且他们还那么相爱,不可能因为这些事而彼此放弃。这个世界真的好奇怪,他跟若依彼此那么在乎却要被父母左右安排,唐璐今天来何尝不是老妈的又一次安排,难道终成眷属真的需要共同历经一些艰难,才会彼此相惜。也许自己该加紧做老妈的工作,等自己调回成都时一定要把若依带回来,他越来越不放心若依不在自己身边,他要随时可以看到,呵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