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繁华功名千般好,不如青灯木鱼声。
梵音渺渺超度恶,唯有心田诞莲花。
慢步走在寺院的青石板路上,抬头看到皎洁月光如银洒落天地,无声而又无息,负手而立,任凭月光滴落面颊,轻轻闭眼,感受那天地的无声与浩瀚,可叹又可惜,人世间的一切皆为虚妄,空色皆为空,红尘为业障,可怜又可悲,孰能全身入红尘亦又全身出红尘?
《一》
世人眼中唯有的功名与利禄,越来越沾染每一位凡人心,虚无缥缈的虔诚本心,永远不会有金银珠宝更有吸引力。所以原本香火鼎盛的寺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被人忘却,好比寺院后门角落里那随风起舞的枫树,火红的枫叶每年秋天都轻扬飘落,落下一层又一层,可是谁又能记得那一年一年逝去的光阴?
念空是被师傅从小收养,师傅告诉念空,念空是师傅在溪水旁捡到,从此,我与师傅两人相依为命,从此,我便于师傅缘起,每日暮鼓晨钟,青灯古佛,伴随着木鱼的敲击声,一遍又一遍的诵着我与师傅根本无力撼动的世俗人心经,从此,念空便于师傅一天又一天的侍奉着我们虔诚皈依的佛,法,僧。一天又一天,久到念空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心中只有对佛祖的虔诚皈依。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日子平静而又平静,念空与师傅两人默默的诵读着经书,敲击着木鱼。在念空年少时,念空不明白,为何诵经的时候需要敲击木鱼,念空问着师傅。而师傅则是轻轻的摸了一下念空的小光头,眼神深邃而慈祥,师傅轻轻说:“念空,木鱼的声音可以将你我诵的经文传递的更为遥远,让更多身陷苦与恶的芸芸众生早一日脱离苦海。这便是你我僧人的功德。”念空眨了眨眼睛,然后痴痴的问着师傅:“师傅,念空不懂您的功德,念空只知道,如今寺院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了,越来越少的人来拜佛烧香,我们伙房的米缸又要见底了。”念空说到这里,不失孩子气的撅起嘴巴,低头抱怨。师傅听后,轻声的笑着说:“佛祖悲悯一切众生,所以不用担心,你我不会饿肚子的,安心的诵经吧。”师傅说罢再次安详的闭起双眼,嘴中默默的念着早已背烂的经文,一遍又一遍。
当初阳升起的时候,念空像往常一样,诵经早课结束后,拿起寺院角落里的笤帚,慢慢走在寺院唯一的青石板路上,轻轻扫着地面上的落叶,枯叶已经开始泛黄,又是一年夏末初秋,师傅经常告诫念空,其实众生皆为落叶,离开树枝的那一刻是生,落在地面的那一刻是死,中间缓缓飘落的过程就叫做人生,念空不明白师傅所讲,所以日后常常自己呆呆的坐在树下,看着树叶一片一片的从枝头飘落地面,可是念空看的越久,就越不明白。念空不解的询问师傅,师傅则告诉念空,扫地其实就是打扫你我的心田,人心容易蒙尘,要经常的打扫,才能保持初心的不忘。念空还是不明白师傅所说的一切,但是念空明白一件事情,就是要一心一意的打扫寺院地面上的落叶。
因果轮回,三千大道,世事无常如棋局,有些人会让你魂上九霄,魄下幽冥的苦苦寻找千年万年,当你回头时,她就在你身后,就在你手边,从不曾离去一分一秒。就如同她的出现一般,是无常?还是为佛诵经千万遍,只为换来和你短暂的那一瞥回眸?
暮色浅浅昏黄,空中已有飞鸟归巢,念空双手托腮的坐在那颗已经没有几片树叶可以飘落的树下,看着仅有的几片枯叶,念空还是想不明白师傅所说的话语。枯叶在空中旋转,飞扬,最后无声的落在地面,没有丝毫的声响,无声的让人感伤。念空轻轻叹口气,慢慢起身,伸手拍了拍袈裟上的尘土,转身就要走回禅房,继续晚课的诵经。
“喂,小和尚?”念空没有听过这么轻灵的声音,他比梵音更纯净,比阳光更和煦,像春风,轻轻的吹在念空的面上。
“女。。。。女施主,阿弥陀佛。”念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念空面前的她,一袭红衣,那一眼,念空的眸中只有这满眼的朱色,好像无限美好的夕阳余晖也无法和她争夺那本不该属于天地之间的美。
“喂,小和尚,你多大呀?”她慢步走向念空,轻轻的在念空面前三步站定,白皙面庞,眼睛宛如深夜月下的潭,那么的纯净。
“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僧今年十。。。。十二岁。”
“小和尚,你看着寺院多无趣,要不?你嫁给我?多有趣呀。”她突然把脸庞凑到念空的面前,念空已经闻到她身上的香,更在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窘迫的脸庞,她笑起来真好看,脸蛋上有两个酒窝,楚楚动人。念空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有赶紧低头,嘴中不停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她看到念空如此窘迫,掩嘴轻轻的笑着,小声嘀咕了一句笨光头,然后就一蹦一跳的离开。宛如荷塘中最娇艳的一朵莲花,在寺院的水面上,回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更回荡在念空的心中,永远不能平静。
那一年,念空十二岁。那一夜,念空的木鱼声久久无法规律的响起,那一夜,念空手中的念珠,捻动了不知多少个一百零八烦恼。
而那一年,她十一岁,她叫曹凛绯。
《二》
自从那一次命中注定的因果相遇,她便再也无法从念空的生命中抹去,她真的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在念空的心中生根,发芽,只为随着时间的过往,开出世间最洁白,最无瑕的那一朵莲花。
初一,十五,每月的这两天,她都会默默的前来寺院,自此之后,念空除了继续托腮看着树枝的落叶轻扬飞舞之外,又有了一个更重要的期待,就是坐在寺院的门槛上,看着绵延而下的石板路,期待着,那一抹最鲜艳的赤红,慢慢出现,慢慢走来,慢慢的坐在念空的身边,那一刻,念空的眸中,只有这天地间唯一的朱色。
“念空笨和尚,今天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呀?”她和念空,并肩坐在寺院的门槛之上,彼此托腮,看着远方山那边的夕阳,慢慢落下,诱人的夕阳晚霞,如轻纱将我俩笼罩,还有她的一身红衣,更增添这世间的美。
“阿弥陀佛,女施主,今日不讲故事,今日早课,师傅告诉小僧,世间一切众生皆有因果轮回,念空不解,念空想知道,前世或者再前世的千年万年修行,真的可以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或许一切只是虚妄,皆为徒劳?”
她轻轻的翘起小嘴,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面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金光,使她看起来那么的圣洁,那么的不可亵渎。如果可以,念空愿意放下一切,去守护这份本不该属于念空的执着,可是,没有如果。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可是,没有如果。
“哎呀,你这个笨念空,笨光头,这些都是成佛之后才去想的事情,你还没有成佛呢,你想这么多干什么呀?不和你这个笨光头说话了,本姑娘走了。”说完她起身,娇羞的一跺脚,然后轻柔的莲步走去,走至二十步时,转身对着念空做了一个她以为很难看的鬼脸。其实只是她以为很难看,在念空的眼中,没有比她更美丽的景色,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不会有了。
念空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直到看不见后很久很久,念空才在月光的衬托下,缓缓起身,慢慢走回自己的禅房。
“哦?师傅?您怎么还没休息?”在念空禅房外,师傅安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念空,等了好久,又好像师傅本就安静的站在那里。
“那位女施主走了?”师傅轻声的问道
“是,师傅,今天念空向她询问了佛理,可是曹女施主好像也不知道。”念空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光头,些许唏嘘,些许意料之中,更有些许的不舍得她。
“哎,念空,你来,坐下吧。”待念空安静的与师傅席地而坐之后,师傅轻轻的问道:“念空,你可知皈依三宝指的哪三宝?”师傅的眼神很远很远,像是在思索,更像是仅仅落在了远方,那平静的缥缈,却充满着最无声的震慑。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那你可知,为何你我手中佛珠,有一百零八颗?”师傅再次平静的问道
“佛说,每一颗佛珠就是众生一个烦恼根,我们每捻动一个佛珠,就是摒弃了一个烦恼根,只有不再蒙尘的心,才可以修行的更远。”
“念空啊,佛说众生烦恼一百零八,就如同你我手中的念珠一样,都是一百零八颗,可是念空你知道吗?凡人烦恼根何止一百零八个?你我手中念珠,又何止一八零八颗?念空我再问你,你我脚下的路面之上,有多少颗灰尘你数的过来吗?”师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天空的明月之上,皎洁的月光倒影在师傅的眼眸之中,师傅的双眼如同繁星璀璨。
“念空愚钝,念空不知,念空更是数不过来。”念空低下头,看着被月光所笼罩的地面,那一颗颗轻微的浮尘,无声而缥缈,可是谁知?最微小最无声之物,却也是最巨大,最震撼之物。
“唉,念空,你太执了,既然无法数清,那么何必去数?”师傅说完,随意的挥舞一下僧衣宽大的衣袖,轻柔的带起一阵清风掠过地面,带起两片枯叶。
“念空,你记住,即使如同佛祖一样的智慧,也无法彻底的跳脱烦恼,即使佛祖修净了七情六欲,也会有新的烦恼去打搅他,只是彼此所执的方面与大小不同而已。你我芸芸众生,所有烦恼就如同地面上这些浮尘,微小,无声,数不胜数,就算一阵柔风吹过,可以吹干净一片方圆,只不过是把原本的浮尘吹落在他处罢了。可是这阵柔风也万万不能缺少。但如果一些浮尘在地面生根发芽成为死灰,那么清风也无法帮助你了。你可明白了?”说至最后,师傅轻轻地叹息摇头,慢慢起身,伴随着几声更加长久的叹息,师傅向自己的禅房走去。
念空的目光看着渐渐走远的师傅,收回自己的目光,再次双盘而坐于地面,静静的轻轻吟唱佛偈一声声。
那一夜,念空的佛偈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初晨的露水已经打湿了念空的僧衣,最后念空还是无奈的站起身体,看着远方的初阳,目光深邃而又柔情,无法言喻,无法诉说。
那一年,念空十七岁,她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只是他一直不知。
那一年,曹凛绯十六岁,他早已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她唯愿靠在他的肩头,一边数落着他是笨光头,一边听着他说那些她愿意相信的故事。
《三》
午课,念空双盘于蒲团之上,木鱼锤在他手中缓缓起落,空鸣的木鱼声,规律而又舒缓,一声声的佛偈慢慢出于念空之口,手中的念珠不停的拨动,念空已然诵经好久,久到手中的念珠连念空自己都不记得已经数过了多少轮回,数过了多少因果。念空的心,今日无法平静,更无法入定,念空不知道因为什么?索性停止了诵经,而是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佛像。
佛像依旧如此那样,低头含笑,三分开眼,悲悯,救世,没有分毫烟火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在寺院外很远很远的青山,那山还是那山,那山中的溪水还是那水,只可惜,此时蒲团之上的那人,已不是曾经的那人。而那曾经常常听闻念空诉说佛理的那人,也注定不再是那人。
念空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念珠,念空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僧人不能逾越的雷池,念空已经动情,只是这情在不知不觉之间而动,又在潜移默化之间而生。犹如清风拂面,掠过之后,才发现清风袭来,当再回头追寻,却又再也找不到了。
世间文字八万个,只有情字最杀人。
念空起身,慢慢走出禅房,既然心已无法平静,就顺其自然,让它去吧。
寺院外,一稚童气喘吁吁的向念空跑来,稚童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体由于剧烈的呼吸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只有稚童眼中的坚持,隔着很远,也被念空看到。当稚童终于跑进寺院大门,看见站在那里的念空和尚,稚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念空紧步前来,轻轻拍打着稚童因为呼吸而咳嗽的身体。
“谁是念空和尚?谁是念空和尚?”稚童略作好转,就抓着念空的僧衣大声的询问,那清脆的嗓音已经沙哑,可是稚童不知,更不在乎。
“小施主,小僧就是念空。”念空轻轻将稚童扶起,伸出袖管擦去了稚童额头上的汗珠。
“是你?你就是念空和尚?”稚童红涨着幼小的脸庞,抓紧念空的僧衣说道
“是,小僧就是念空。”不知道为何,此时念空久久无法平静的心,再次波涛汹涌,为何久久平静的心,今日久久无法平静?
“你快去救救小姐吧!”稚童抓着念空的僧衣大声的喊着,小脸已经涨的通红,更有几滴泪水顺着眼角留下,不知是稚童终于找到了救星?还是即使找到了救星,也有无法救世的无奈。
“你家小姐?”念空不解问道,可是念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没有被稚童说出而已。
当稚童再次喘息一番之后,稚童说到:“我家小姐就是曹凛绯,她被我家老爷强行的嫁给张员外家小儿子做妾,如今花轿已经到了我家门口,念空和尚,我知道小姐只喜欢你,那张员外家的小儿子是个纨绔子弟,如果小姐嫁入张员外家,那么。。。。。。那么。。。。。。”稚童说到最后,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还是孩子好,遇到解决不了事情,可以哭,可以闹,可以不去解决,可以逃避,可是念空呢?
出嫁?花轿?还有她?
念空的耳边如同惊雷炸开,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不如稚童口中的一句话来得震惊。念空站在那里,脚边是稚童嚎啕大哭之声。约莫过了一炷香,约莫过了一盏茶,约莫是一个世纪,其实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念空径直走出寺院,僧衣被风带起,背影如此决绝!
“念空?我问你,你当真要去?”不知何时,师傅已经站在院中,看着念空背影,依旧双手合十,依旧眼神深邃如同月下深深的潭水。
被师傅的声音所停住脚步的念空,站立在那,双手合十,轻声一句,那无阿弥陀佛。然后缓缓转身,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念空已经不是曾经的念空,心已经动了,他已经不是那时的他,她也不是那时的她。
如今他只是要把她找回来的他,而她只是等着他来找她的她。
念空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一把扯断手中的念珠,任凭一百零八颗念珠颗颗掉落在青石板路上,一声声清脆的声响,像佛偈,像木鱼声,像无数念空诵出的经文,预示着念空的一段缘分结束,而另一段缘分的开始。
念空弯下腰去,将自己僧衣的下摆轻轻系在一起,打上一个结,死结!
在念空疯狂的跑出之前,念空看着头顶的烈日,喃喃道:“不念佛了!”
《四》
夕阳,最美,只是近黄昏。
夕阳,如血,只是断人肠。
他看着她,她还是如此的美丽,宛如九天银河上最璀璨的星。只是那一双动人的秋水眸子,如今已经闭上,永远的闭上而已,可是这并不影响她在他心中的美,他心中唯一的她,更是他心中唯一的美,唯一的她。
念空双手抱起她,在夕阳的映照下,缓步迈进寺院的门槛,就好比曾经他和她一起归来时,那么轻柔的迈进寺院,而此次,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在她的双手中缓缓的睡着,而她的胸口有一抹刺眼的嫣红,而她则如凛然绽放的绯色之花,飞舞在天地之间。而他依旧平静,只不过他的眼中已没有了任何往日的光彩,有的只是死灰一般的悲伤。
他把她放在那棵树下,那棵他和她曾经常常席地而坐的树下,曾经他说佛理,而她只是托腮安静的看着他,曾经她的眼中,他就是全部。
如今的她,一身洁白的长裙,乌黑的发,只是随意的盘起,一支普通的发簪,随意的插在发中,简约而朴实,但并不能遮挡她在他眼中的美,她如同一瓣莲花一样的洁白,只不过少了那一身醉人的红。
“你喜欢红色,每每到来几乎都是一身朱色长裙,而我已习惯你的红,习惯眼中你一袭朱色,可是如今的你,少了那一袭红裙,你不会喜欢,而我也不会习惯。”念空温柔的向着沉睡的她轻声诉说。
“第一次与你相见,你问我寺院多么无趣,要不要嫁给你,那样多有趣。可惜当时我无法明白你其中的心意,而当我渐渐明白之后,你也不再那样说出,而那时的我,也明白我无法做到。这一次错过就是永恒。”
情,就是遇见她之前不知情为何物,而错过她之后,更不知情为何物。
念空轻轻地取下她发上的簪子,慢慢铺开她的长发,生怕打搅到她一丝一毫的美,生怕打搅到她一丝一毫的曾经。
念空猛然将簪子插进自己的手腕,然后轻轻地划开,划开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慢慢流满整个手掌,这个过程中,念空一直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她,她只是累了,只是等我等的累了,只是睡一会而已。
“你最喜欢红色,可如今你不是红色,而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红色,一身的红。”念空将已是鲜血的手掌慢慢的放在她的裙上,鲜血慢慢的晕开,在她洁白的裙上,荡出血红的涟漪,如同绽放了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莲花。
念空任凭自己的鲜血流淌,他的眼中此时只有她,鲜血慢慢晕开,一抹又一抹。念空只是要把她打扮成她喜欢的样子,他念空习惯的样子。
当无数的血色莲花,在她的裙上连成一片之后,她成为了她喜欢的样子,她成为了他喜欢的样子。
哪怕,他已经全身颤抖。
哪怕,他已经面白如纸。
还是在这棵树下,还是那曾经的地方,曾经的寺院,曾经的夕阳,曾经的他和她。念空抬头看见这颗树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片枯叶,被风轻轻的吹起,然后缓缓的离开树枝,轻轻的在空中飞舞,最终无声的落下。
枯叶,离开树枝那一刻是生,而落在地面那一刻是死,而在空中盘旋飞舞的时光,就是人生。
念空的眼神开始迷离,他好像看见了她还坐在这棵树下,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看着念空诉说着佛家经典,只有这时的她,眼中满满的只有他。
念空的弥留之际,在念空倒下之前,念空想起了佛家的皈依,可是对于念空来说,他的皈依却要多一个,这是她为念空种下的因,那么念空就要摘下她的果。
即使他和她都无法在现世去完成这段因果,即使他和她永远也无法继续他和她的轮回,这是念空的皈依。
“我们多久才能相见?”
“很快,很快。”
皈依佛。
皈依法。
皈依僧。
皈依,
曹凛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