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惊闻舅舅离世,顿时睡意全无,心里思绪万千。
说起舅舅这一辈子,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舅舅年少时家境贫寒,身体也一直不大好,所以年过不惑才娶了我舅妈。
舅妈嫁给我舅舅时也是做岳母的年纪了,离过两次婚。据说都是因为自身脾气不好,太过拔尖要强,日子过不下去才离的婚。
舅舅婚后,领养了一个女儿——珍珍。
珍珍进门时已经八岁了。
她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又有一个弟弟,可想而知,因为父母的重男轻女,她在家里一直是一个多余的人。
舅舅很疼这个女儿,一直视如己出。甚至为了怕家族里的叔伯兄弟不把珍珍当自己人,对外宣称珍珍是自己在外面生的私生女,是亲生的。
外公那个时候还在世,也很疼这个领养的孙女。
可是,舅妈很不喜欢这个女儿。
其实,她何止不喜欢珍珍,她也不喜欢外公,不喜欢我妈,不喜欢我……
舅妈不喜欢我,源于两件事:
一是她刚嫁过来时曾经想做输卵管疏通术,想生个孩子。
她跟我们家借钱没借到,所以就一直怀恨在心。
其实当时我们家刚好是最困难的时候,工厂倒闭破产,我爸妈变卖了一切能变卖的东西出去打工还债。银行里还有几万块贷款要还,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去帮助别人。
何况当时我舅妈已经四十五开外,嫁给我舅舅时,女儿都已出嫁。想做输卵管疏通术生孩子,无异于竹篮打水。
我舅妈不喜欢我还有一个原因就纯粹出于嫉妒心。
她没嫁过来时,外公家就外公和舅舅两个人过活,家里很是冷清。
我们家离舅舅家不远。
外公和舅舅只要想我了,就会把我接过去过几天。可是每次舅妈看到我就会指桑骂槐,打狗撵鸡,作天作地……
所以后来,慢慢的我就不大愿意去舅舅家了。
日子久了,开始传出舅妈打骂外公的闲言闲语。甚至大冬天把刷锅水倒在外公床上……
有一次,甚至舅舅因为这些事还跳河自杀过。
阿姨和姨父实在看不惯,就把外公接到自己家去赡养。
这一养就是十几年,直到外公八十三岁高龄去世。
舅妈没嫁过来时,舅舅的口碑很好,虽然穷,但是朋友很多,为人处世很令人称道。
可是就是因为舅妈的为人,舅舅在镇上的口碑越来越差。
后来,舅妈脑出血动手术,瘫痪在床好几年,一直也是舅舅在照顾,很是辛苦。
我从小就很喜欢舅舅,他是我的童年里给过我许多温暖的人之一。
小时候因为不喜欢舅妈,不大去看他,后来又因为学习,工作,接着成家,更加很少去看他了。
但是我们经常通电话。
记得最后一次通电话是在十一月一号,那天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病理报告刚出来,打电话告知他结果。
舅舅一直牵挂我的身体。
他也知道我为了父母操心劳累,知道我得了肺癌之后,也找我父母谈过多次,让他们以后不要来让我烦忧。
早就知道舅舅身体不好,可是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会走得如此之快。
他一直跟我说,让我安心治疗,他会抽空来看我。
我也一直跟他说,等我结束治疗,我会回去看他。
可是,现在,这个约定,永远不会再实现了……
舅舅2.2号出殡。
我2.2号最后一次放疗结束才能出院。
上海到泰兴车程5个小时。
我知道我赶不及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也没法送他最后一程。
但是,我跟老公说,不管怎样,哪怕就是去他坟头烧点纸钱,磕几个头,我们也要跑一趟。
不为别的,只为尽我的心。
我的舅舅,我知道他不会怪我的。
可是,我很后悔,没有多回去看看他。
现在天人永隔,只能抱憾于心。
除了郑重的道一声“”舅父大人,一路走好”,再也做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