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年五月十日,阳光明媚,从池州驱车至安庆,我们踏上了寻访张恨水之旅。途中,经过安庆长江大桥时,从车窗侧目,看着浩浩荡荡的江水,我想起了恨水先生笔名的出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似是巧合却又是历史的必然。此前种种,都化作一江春水,向东流去,无色无味。但透过历史的尘埃,我们总能找寻到些什么,一如今日我们的寻访之旅。
说起中国的历史,是春秋,是十三朝古都西安,是六朝金粉地南京,而说到安徽的历史,我想,潜山才是最佳的见证者。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安徽之源,是皖国古都,是二乔故里,是禅宗之地,是京剧之祖,是黄梅之乡,是《孔雀东南飞》故事的发生地,是京剧大师程长庚的出生地,亦是我们今日寻访之目的地。
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们便抵达了位于安徽省潜山市区的皖光苑。这里不仅有张恨水纪念馆,还有历史陈列馆和程长庚陈列馆。掀开历史的面纱,真正置身于教材书上出现过的地方,是带着一颗敬畏之心的,深怕打扰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孔雀东南飞的雕像。“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雕塑的造型与此诗句相得益彰 ,只是旁边种植的不是松柏与梧桐,而是桂花。刘兰芝的结局也不似雕塑双双合臂而飞那般美好。“揽群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如此优雅的赴死却是对封建家长制最有力的抨击。历史往往都是一脉相承的,我们的恨水先生的作品所传达的精神,又何常不是如此呢?
于恨水先生雕像前鞠躬敬献花篮后,我们便步入纪念馆内,探寻先生的踪迹。馆内将先生的一生总结概括为七个部分:少年才俊、新闻生涯、创作成就、人生情怀、夕照青山、故土情节、传播与研究。来的途中,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寻访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写篇游记,证明我来过,看过吗?在这里,他给了我答案。张恨水先生被上海大学文学院教授袁进称为“三多作家”,作品的数量多,作品发行多,同时创作的数量多,其本人也被誉为“民国第一写手”,在近半个世纪的写作生涯中,创作了120余部长篇小说,总字数近2000万言。在惊叹其创作量丰富的同时,我也在思考,是什么让他比同时期的作家都要高产?为什么现在的我们下笔又是如此的晦涩?透过纪念馆里的老照片,旧书稿,去触摸那段历史,我得到了答案。陆机在《文赋》中有言“伫中枢以玄览,移情志于典坟”。恨水先生是这样的。他天资聪颖,以“少年才子”闻名乡里;他勤奋好学,阅读大量古今中外书籍,并有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读书方法。16岁时,就已经阅读了几百部中外小说,并开始了小说创造 。后接受新式学堂教育,开始读新书,看新报,学工科,学英语,学自然科学。这些都造就了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一个与众不同的张恨水。他的一生辗转各地,创报刊,写小说,踽踽独行却又脚踏实地,每一步都是历史的脚印,而今又于纪念馆内呈现于我们的眼前。
参观完纪念馆后,我们去往张恨水先生曾担任过校名誉董事的野寨中学。野寨中学有着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始名景忠中学,为纪念抗日阵亡将士而建。该校依山傍水,背靠天柱山,下依皖河,以林护校,以校养林,林校合一,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学子。校园内的每一颗树,每一块石头都有着它特定的历史故事。历史有时候有着缘分的巧合,学校的知名人士乌以风先生,范苑生先生,都和张恨水先生一样,在那个特定的历史年代,尽着一份叫做“中国人”的历史责任。
下午,我们来到了寻访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张恨水故居——黄土书屋。阳光出奇的焦灼,一如黄土书屋的黄色,但原本的黄土砖墙由于年代久远,有几间不幸倒塌,此是复建,却不失历史的味道。故居周围的环境,山水交融,田园纤陌,纵横交替,幽美秀丽如桃花源一般古朴恬静,美丽自然,是典型的皖南小镇。故居门前一口半亩方塘,清澈明净。故居是皖南常见的四水归塘式八间瓦屋,青砖,黛瓦,马头墙,中间是一开长方形的天井,两排房子一字排开,房间很小,屋内的东西却保留的很完整真实,透过这些古物,我仿佛能想象先生提笔,落笔而又提笔创作的情形。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此钟灵毓秀之地,养育出先生这样的大家,就不足为奇了。
“已而夕阳在山”,一天的寻访之旅要到说再见的时候了。“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这一天带给我的却是在教科书上无法找寻的东西。故居不仅仅是那八间小屋,它更承载着一段斑驳的历史,一个时代的精神文化记忆,一份美好人生情怀。我想,这才是我寻访的真意义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