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小说家,名不见经传。
知道我的人,廖若晨星,况且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因为他们一旦与我接触就会凭空地消失。尽管我不是个好人,他们的生死于我也无关紧要,但是我讨厌这种未知的感觉。我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就像无所不能的神。我认为我就是新时代的神。
我终于弄清楚了他们消失的原因,在我成年之后的第一个年头,直到第一百零一个人从我的眼前化为云烟。与此同时,我的第一本小说也在那一年完成。
那个消失的人是一位年过耄耋的老头,年轻时参加过抗美援朝,直到战争结束时才拖着残疾且衰老的身体“光荣”返乡。他消失后似乎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仿佛他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一样。他曾今留下过的痕迹也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抹得一干二净,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激起涟漪之后又复归于平静。
当我翻看我的第一本小说时,我吓得把书扔到了地上,我看到我那位消失的邻居的名字出现在了我的小说中。我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过了很久我重新从地上拿起那本小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小说。
一页,两页……我压制住激动的心情看完了我写的这本小说,惊讶地忘记了呼吸。我吃惊地发现这本小说写的故事就是那位消失的老人大半生的从军故事,就如同他之前无数次对其他人讲诉的关于他一生的故事一样。
消失的老人叫吉庆,他是一名老兵,退役之后就回到了家乡,战乱的年代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到最后家中就只剩下吉庆一人,因身体残疾年龄又大的缘故再加上是光荣退伍的士兵,政府自然担负起了救济的责任。
吉庆没事时就喜欢拖着他那条被子弹打瘸了的腿走街窜巷,倘若遇到愿意听他说话的村里人,他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他那大半生的从军生涯,异乡的女人以及美国大兵的洋罐头。
起初,人们对吉庆的故事还饶有兴趣。有时他们看着吉庆不断冒泡的嘴巴能够待到晚上,仿佛那冒泡的不是嘴巴而是口具有魔力的井。有时在吉庆讲累讲饿的时候,村里人就会争着去帮他拿水拿白馒头,等到吉庆吃饱喝足时他们的耳朵才又重新精神般地竖立起来。
如此的光景随着人们的好奇心被满足后,吉庆再也遇不到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了。没有人再对他的从军生涯、异乡女人以及美国大兵的洋罐头感兴趣,于是吉庆就拖着他那条被子弹打瘸了的腿走街窜巷后返回了自己的家。吉庆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拖着瘸了的腿从村头去往村尾,然后他又从村尾回到村头。
终于有一天村里的道路上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他老得走不动了,他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家中的门口,看着门外的黄泥路,从清晨到黄昏,从春夏到秋冬,但依旧没有人上门来拜访他。人们已经把他忘了,偶尔能回想起的也只是那跛脚的身影在去往村头的大道上步履蹒跚。
我是个孤儿,没有亲朋,没有好友,四处漂泊,露宿街头。
在那个恶毒的诅咒降临到我身上之前,我曾今有过一个美好的家,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固定的饮食。可是现在这些我都没有,我一无所有除了那个恶毒的诅咒。
在我小的时候,有个远道而来的陌生人对我的父母预言:在我成年之前会有一百个人会因为我的异能而凭空消失,直到第一百零一个人出现并消失即我成年之后,我的能力才能被掌控,之前消失的人才会以另一种方式复活并存在下去,前提是所有消失的人都必须是接触过的人,其中亲朋的消失是充要条件。
秋收的季节,我从远方前来,带着疲劳与饥饿。
我在一所破败的院落门后见到了吉庆,他一头如雪的白发显得格外醒目,枯瘦的身体背靠在门框上,一根拐杖安静地躺在他那条瘸了的腿上,两只眼睛却出奇地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炯炯有神。我吃完吉庆拿给我的食物后,他便向我这个外乡人讲起了他大半生的从军生涯,异乡的女人以及美国大兵的洋罐头,就如同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向村里人讲述的那样。
我看着他那张不停冒泡的嘴失了神,他渴了我就为他倒水,累了我就让他歇会在讲,等他喝饱了水且休息够了的时候我的耳朵精神般地竖立了起来。
吉庆消失了,在他讲完他的故事的第二天。那一天,是我的成年日,与此同时我的第一本小说也在那时刚刚完成,小说讲述的是一位名叫吉庆的老人大半生的从军生涯,他所遇见的异乡的女人以及从美国大兵抢来洋罐头的故事。
我是一名小说家,名不见经传。但是我有一种可怖的能力,凡是与我接触的人不管男女最终都会在我的笔下悄然消失,而且就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也会被清除的一干二净。与此同时,我的小说也会随之完成,消失的人最终成了我小说的主人公,他们一生的故事也就成了我小说所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