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石涛编的《如何阅读一本书》是和莫得默的《如何阅读一本书》一起买回来的,当时随手翻了一下,看都是一些作者的文章合集,内容也感觉和如何读书没有什么关系,就随手放进书架那堆待读图书里了,看不看或者什么时候看,都难说呢。
最近手头看的书都清的差不多了,晚上去书架扒拉,随手又把它抽出来翻。没想到还越看越无法释手,越看越觉有趣了。
书里收录的短文都是一些东西方的藏书家甚或是大文豪们作为一名书虫的心得和体会,读来甚有同感,也勾起了我这小小书虫最初和书结缘的许多回忆来。
小时候在农村,书籍贫乏,记忆里最早接触到书就是有一阵儿天天趴在对门二娘家门前那一堆《向阳花》杂志里一页页一本本的翻,当时大概四五岁吧,不识几个字,光是看图片也看的昏天黑地、废寝忘食。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那是谁又是为啥把那么多书都扔了不要的,兴许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多吧,毕竟那个年纪,小胳膊小腿儿搂不住几本书,把一小堆看成一大堆也有可能,就像我印象里通往村口的那条路好长好长啊,可是离家十几年以后再回老家的时候,越发现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就是这些《向阳花》让我第一次对书有了概念。
后来上小学,村里建了一个少儿阅览室,我堂姐拿着钥匙,每星期开放一回,过星期天或者放假了村里的孩子们就可以去看书。
图书室就建在我家斜对面那个村委会的小二楼里。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连环画,房间窗户不是很大,光线有些昏暗,孩子们都把书拿到窗子边去看,跪着趴着躺着各种姿势都有,到现在我还能清晰的记得那个画面,因为当时那里是我的天堂。
可我实在等不到一星期那么长的时间啊!见天一放学就缠着堂姐给我开门,后来她不胜其烦干脆把钥匙给了我,叮嘱我一定别让别人知道,不然村干部不愿意呢。
从此我三年级以前的大部分记忆都停留在那个阅览室里,无数个黄昏就在那无数册的连环画里摸爬滚打着度过。
宝黛初会、湘云醉眠、晴雯撕扇,这些《红楼梦》的故事到现在想起来脑海里浮现的还是那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尽管以后又陆陆续续看了两三种文字版本的《红楼梦》,却依然抹不去那个印迹。《水浒传》、《三国演义》、《崂山道士》、《丝绸之路》还有太多太多长大以后才知道出处的书籍都是那时候的连环画给了我启蒙。
以至于多年以后我梦里还常常回去那个小楼,悄悄的爬上楼梯,蹑手蹑脚的推开那扇阅览室的门……
等上了三年级就可以在班里报名订期刊《儿童文学》了。
我是班里唯一一个每年必订阅的人。那时候我爸在外面上班,妈妈和奶奶带着我们姊妹几个在农村生活,经济上的困难可想而知。所以我每次都得想尽各种办法问我妈要钱去订《儿童文学》。这是半年刊,每半年订一次。
记得有一回到订阅时间了,我妈跟我说家里没钱,这次先不订了。我难过的哭了好几场,我妈就是不同意。后来就趁我爸回来探家,偷偷从他外套里拿了五元钱,我妈知道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的打了我,毕竟一家几口每个月要指着我爸几十块的工资过活呢!
不过当时的我感觉那本《儿童文学》却是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挨打又算得了啥。
慢慢的,《儿童文学》已经不能满足我,四年级又订了《丑小鸭》。其实订的时候我以为是童话故事呢,谁知道拿到手发现全是一些长篇长篇的故事,后来知道这叫小说。
《丑小鸭》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表达形式,让生活和文学如此接近,那些故事就像发生在我们身边,竟使我忍不住为那些不认识的人流下眼泪……
再大些就可以去公社的供销社买书了。挑了书以后把钱交给售货员,看着她把票夹在小夹子上,嗖的一声沿着那根长长的铁丝滑过来的时候,心里的那种幸福感,任什么也比不了的。
我攒着每一本杂志,再加上买回来的书,藏书竟也小有规模了。尽管除了杂志就是连环画,连真正的书籍都没有一本,可当时感觉自己就是那故事里的土财主!
这种富有和满足感,很难忘。
现在我也算读过一些书,生活中一直以书为伴,家里的书架早就摆的满满当当,可记忆里那个为书痴为书狂,因为别人借书不还而夜不能寐的小女孩的种种作态,却在这深夜,读着这本书的时候一涌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