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璟
家里床头柜上一直放着一个红色的纸盒。从未想过要打开它,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平时看完了书就随意仍在上面,桌上垃圾桶放在上面,刚买来的袜子也随手丢在上面,全当是个置物台。
这次十一放假回家,妈妈大扫除,重新翻出来摆弄里面的物件,叫我去看哪些还用得着。我从客厅的电视剧里抽身蹦跶到卧室。未曾想,这不起眼的盒子却为我开启了一扇时光穿梭门,很多已经在忘却边缘的记忆又鲜活起来。
盒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五颜六色的礼物和纪念品,有写着慧慧一生平安的纪念挂坠,有已经没电了不会发光的溜溜球,有封存着四叶草的琥珀,有依旧存留着海浪声的海螺。粉红色的洋娃娃怀表不知道什么时候耗尽了她的时间,停滞在了某一天的6:58。一串绣着福字的香囊,香味散尽,只留下红色的喜庆。还有一个驴子玩偶的笔袋,记得是小姨送的,家里每个孩子都有一个。也有我自己买的藏饰,在一个叫藏巴拉的小店里。
里面的每一件都是我曾经的最爱,没见过大海的我第一次在海螺中听到海的风浪声,没登过五台山的我第一次从妈妈带回来的红豆项链中知道了红豆取相思意,没有自己找到过四叶草的我第一次见到四叶草琥珀便毫不犹豫的要求爸爸买下来,从不喜欢毛绒玩具的我却被那个丑丑的毛驴笔袋吸引,作题想不出来时就习惯性的揪它头顶上的那撮毛。第一次收到香水时,也幻想着长大后变成淑女喷洒它的样子,只是如同那当初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的怀表一样,这瓶香水也不知何时已经蒸发耗尽只留一个透明的瓶子。
和时间一起消逝的还有对这些小东西的喜爱,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多,想买来留念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到了需要不断谋划将来的年龄,车子、房子、户口、另一半、事业、家庭,于是一往直前,不再纠结买什么样的纪念品、送什么样的礼物、买什么样的新衣服,一切都成为了辅助我向前的工具,有用就好。
然而,忘记这些幼稚的小心思后有些东西似乎也一起消失了,比如一直想找回的年味儿,比如小时候只玩个追逐游戏就能得到的淋漓快感。日子变得快了,没有新鲜感,记不住了。初中读朱自清的《匆匆》还只当是作者心情不错,细腻的去记录每时每刻陪伴着的阳光、水、燕子、杨柳、桃花,生动俏皮,叹而不伤。如今才读出了在永恒的事物上依旧留不住时光的苦涩与无奈。
当时不自知罢了。时光就是如此的戏弄,拥有时永不知晓,无意得到时总在挥霍,知晓时早已失去,刻意挽留时却化为乌有。
你说珍惜现在吗?现在的日子,如果让我用一个词去描述,大概是不管不顾。每天很忙,没时间去照顾太多父母的烦恼和担忧,没时间去感受朋友的伤心或者快乐,没时间去完整的看一篇长文,没时间去一心一意听一首歌,我甚至没时间去感知自己在干什么。被谁催着似的往前赶,赶着做事,赶着休息,赶着旅行,赶着回忆。
坐太久腰酸,抱着我的盒子,从神游中醒过来。躺在床上,伸个懒腰,最起码现在什么也不用去想。
假期的日子单调无聊,最大的事情是每天吃什么。和爸妈一起,也不过是睡个懒觉,看个剧,吃吃饭,做做家务,捯饬捯饬花花草草。更多的时候是他们做,我看。我变得四体不勤,好吃懒做却依旧百无聊赖。甚至昔日回家的愉悦感都不再了,因为我不能肆意的买零食吃外卖,没人一起扯着嗓子摇滚穿着破洞裤叛逆。没什么能记住的,这个假期估计又要飞快的过去和忘记了。
只是这几天里,我似乎又有心情去比对同一种洗衣粉两个规格哪个更便宜;去尝尝今天的饺子是咸了还是淡了;电视剧就要大结局了,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历经磨难还能在一起吗;今天下雨了,晚上说好的散步估计要泡汤了;阳台上的花又冒了一支新芽;坏了明天有个家庭聚餐一定又要被催婚;什么时候休假呢,去哪里走走呢。
我爸又在圣人般感叹,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依旧不以为然沉默着不去接他的话。只是,时光似乎慢些了,我妈的一声叹息我便知道她又在为我爸的不耐心怄气,刚怀孕的闺蜜说她感冒了我便总惦念着,隐隐期待明天的家庭聚餐又能团聚着胡侃,也头疼着那些男人们又要喝醉了真是烦人。
大家都在问,时光都去哪儿了,我想,或许,时光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