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当了妈妈的老师的心里话

最近两天,我同事的朋友圈被一篇文章刷屏了,就是这篇《此文一出,网上对老师的谩骂之声少了很多》。很多无奈,确实出自老师的心声,没错,我和我的同事们都是老师,而且只是用教书养家糊口的老师。

遥想当年,因为我是一个老师,未到恨嫁的年龄,媒人就踏破了我家的门槛,隔三差五有相亲的安排,而且男士们都对外貌与家境全部平平的我充满兴趣。寒暑假,做家务,还有教育孩子的便利条件,尚能温饱的工资,这些都是我无形的嫁衣。

但是,我婉拒了一个又一个对我感兴趣的相亲对象,因为我不想给他们解释,一个主科老师兼班主任每天回家根本就懒得再多说一句话,每一次学生大考之后就先自己大病一场再开始暑假或者寒假,还要完成学生的各种任务,恨不能假期每天都躺在床上补觉……再后来,虽然我和我先生的相识也是媒妁之言,但过程中也惊心动魄的爱了一回;然后还是顶了教师的头衔嫁了,就进入后面十多年的柴米油盐中。

1

真正让我重新看待我先生,是在宝宝上幼儿园的时候。

第一次开家长会,因为他加班我被派去。回来后,他详细询问了我关于宝宝班主任的情况,我一边暗笑他对于宝宝过分的担心,一边详细地讲了我观察到的一切。比我稍年轻,三十出头,听她自己说有个孩子比宝宝略大,而且身材苗条,打扮的很精致,看上去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虽然说普通话,但应该是本地人。

听了我的描述,正在开车的他很认真地点点头,说,行,这我就放心了。我打趣,是个年轻漂亮的小老师,下次你就该去开家长会了是不。下面他的解释,确确实实让我一个当了十年老师的人耳目一新。他说,我听见年轻高兴不是因为漂亮,是年轻老师理念比较新,比较容易接受新事物,而且她自己有孩子就更好,懂得照顾孩子。

我说,那年纪大的不是更好,经验更丰富。他说,不是,幼儿园有统一的作息安排,吃饱穿暖这样的事情不用太担心,反而是对孩子的态度。刚才听我说这个老师的特点,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家庭也很美满,对生活充满满足感的人。幼儿园老师还不像大学老师主要是传授学问;幼儿园老师就是照顾孩子,有幸福感和满足感的人日常的情绪会更放松更阳光,这样的人带孩子,无形中会给孩子好的影响,所以我听了会放心。他说,他不是不喜欢上岁数的老师,但如果这个老师自己在更年期,家里外面一脑门子官司,看着脸上没有一点高兴劲,就是经验再丰富,孩子教给她也不放心。

作为老师,我自己都会从工作技能经验责任心等等角度评价老师,从来没有这样从人性化的角度关心一个老师的情况。一个快乐的人,对生活充满幸福感的人,工作起来也能够把快乐的情绪带给身边的人,对于初次离开父母的小毛头,当然是格外重要的。

当一个人还在为卧病在床的老师操心医药费,为孩子的婚房百般苦恼的时候,仅仅靠强调敬业爱岗的精神,让她在一群小毛头在耳边鼓噪的时候还没有一丝烦躁之意,你真的对人性要求得太多。

我的确很感激宝宝幼儿园的那个漂亮幸福的女老师对孩子所做的一切,甚至很多我们做家长的都忽略的问题,老师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注意,训练孩子纠正。所以在节日前后,我都出于真心的想给老师带一点小礼物或者一盒巧克力。我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前思后想很久,怕被人肉给那几位好心的老师带来麻烦,也怕招来谩骂。可是我当真觉得老师也是人,出于三年相处的情谊,出于诚心的感激,送一盒巧克力只是普通的人情往来,不必要兴师动众地上升到师德的角度评判。

是的,有些人说,她们拿了工资,只是工作。如果没有和孩子的深厚感情,视如己出的爱,那她们可以只把孩子尿湿的裤子换下来放学交给父母,不用再数九寒天洗好在暖气边烤干;她们可以在下班后时钟过了六点只把孩子交给传达室,不必陪孩子在空无一人的校园等迟来的父母;她们可以对孩子那些不影响班级纪律教学的小毛病视而不见,不必一再纠正孩子每一个不好的习惯……正是因为这些,我对宝宝的老师心怀感激,想用一个普通人的方式表达交往中的好感,但现在看来,也是错了?!

2

后来宝宝上了小学,又是一次家长会的经历,让我觉得和他们的班主任同病相怜,心感戚戚。

家长会上,宝宝二年级的班主任絮絮不止地说了半小时在校的安全问题,说到当天中午几个孩子自己跑到不允许去的小楼梯上玩当时热播电视里面“撕名牌”的游戏的时候,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看着下面部分家长无动于衷的样子,委屈得眼泪几乎在眼睛里打转。有些家长从小就听多了禁止追跑打逗得要求,耳朵出了膙子,早就不往心里去了。可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老师的处境。

作为一个老师,我真的明白她当时的感受。就在前一天,朋友三个家庭带着孩子聚会,在大人聊天的时候,几个孩子在铺了地垫的儿童房玩成一团,一会儿突然听到哇的一声大哭,一个孩子在玩闹中磕了一下。没有故意欺负打闹,只是逗得太疯,不知怎的就倒下了。幸亏几个家长都很明理,看没有大问题,安慰一下哭的,再教训一下不许疯逗就过去了。但要是这是在学校发生的呢,或者孩子回家说被某某推了一下摔倒了呢?

家长亲自带孩子有时都免不了磕碰,何况每个班四十多个孩子在一起?其实,老师对每一个可能会有问题的细节都反复叮嘱,丝毫不敢怠慢,但有时事故还是不能完全避免。当出现问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老师就被当做第一责任人推到最前面来。

孩子有没有被欺负?谁欺负的?这是第一次还是前面还有?这些问题都会第一时间摆到班主任面前。有时孩子在家长气势汹汹的追问下,为了逃避埋怨,不会说自己有玩笑过分的倾向,会把全部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那么家长打来电话责问的语气就不会客气了。相信每个当过班主任的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只要是孩子没有伤害事故,有点委屈也就忍了,都是为了孩子,都是一个,也能够理解。但是出现伤害,哪怕是手指流血,都会让老师心头一紧。孩子在学校出问题,你们老师都干嘛去了,有意外保险,但是学校也要负责!有的时候,正常上体育课,跑步崴了脚,打电话告诉家长,家长的第一反应不是孩子的脚如何,而是先问怎么弄的,谁给弄的,一定要挖出个责任人才肯罢休。

正因为此种情况,每个班主任都直接间接遇到过,宝宝班主任对小楼道“撕名牌”事件的反应就不足为奇了。

各位家长在家与四老一起无边际的溺爱(上班以来听到的孩子就是不听我的,这样的抱怨还不少),然后还希望老师能处处都为自己的孩子行方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在校的每一分钟,这可行吗?老师只是学校里最基层的工作人员,老师真的不是万能的,家长一定要理解。

3

最后想用自己的一小段经历做结尾,刚上班时一次乘出租,我告诉司机我是老师,司机特意歪着头看了看我说不像。我问为什么,他说觉得老师都是面黄肌瘦苦大仇深的样子,看我白白胖胖又爱笑,不像老师。当时我对他的形容方式特别无语,但后来也渐渐明白,他说的是老师常年和习题打交道之后的一种特别较真的状态。

很多老师,常年只随着高考中考指挥棒运行,生活内容以让学生获取高分为主体,并兼顾学校社会各种要求而处于高度紧张甚至焦虑状态下。心理学表明,适度的焦虑可以促进任务的达成,但是任务的难度和焦虑的程度之间是呈倒u型曲线的,即难度较大的任务完成时,越强的焦虑程度越阻碍任务的完成。

调动学生一切积极性,提高学生学习热情,改进学习方法,提高成绩——这是老师的任务,也是有一定的难度,并不是越紧张越焦虑的老师班级成绩就越好。但是这种精神状态和工作热情,却的的确确是符合家长与社会对老师的期望的。

尽管诸多不如意的情况还在发生,我们是老师,就尽一切努力完成老师的责任。但我们只是老师,学校最基层的工作人员,也是最普通的百姓,我们的头上没有光环,我们的工作具体琐碎,真心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理解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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