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隐入尘烟》的故事介绍,我就决定去电影院看看了。图片里村里的麦地、老房子,让我有种儿时的思绪涌上来。我小时候在农村度过了上小学前的几年,对故乡的人事物,还有土地田埂怀有深厚的感情。
影片一开始,两个木讷略显沉重的男女主角马老四和曹贵英,出现在一间房子里,彼此啃着馒头喝着稀粥,旁边撮合他们俩的亲戚你一言我一语地就给他们定下了婚约。窗外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两人静默不语。
镜头随之就转换到了他们拍结婚照的时刻。两个被生活所迫的人,表情漠然,生硬地被拍在了结婚照上。
结婚的当晚,马老四夜半被驴声惊醒,他起身去安顿驴。一旁的贵英半卧在炕上不睡觉,她略微残疾,还爱尿裤子,摸摸被尿湿了的棉垫子。马老四只是把炉火烧得更旺了。他没有说话,接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马老四带着贵英坐驴车去荒漠里给父母烧纸,宣告他结婚成家了。他们俩坐在荒漠里,马老四拿出食物给贵英吃,一幅安静祥和的画面,昭示着往后马老四对贵英朴实平淡的爱。
隔天,马老四拉着驴车去给大侄子搬运家具。天黑时到了村口,村里的夜晚很冷,遇到等待他的贵英,他见到的第一句是,这大半夜的,外面这么冷,出来干啥。贵英手里拿着一盏灯不说话,两人默默无言了片刻,贵英从怀里掏出为马老四准备的一瓶热水。两人一起回了家。
此后,生活虽颠沛流离,两个被各自家庭所抛弃的人相互陪伴,互相慰藉。
张永福是村里的土地承包人,生病住院,还欠着大家的工钱和地租钱。他需要输血,马老四是村里唯一配得上他血型的人,他的儿子带着村里人去劝马老四,救救张永福,救过来了就能还大家的钱了。马老四的住所被村里人包围了。马老四和贵英被张永福的儿子带到家里,在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前,俩人静默不语,无心下咽。化验血没事后,马老四去献了血。这是第一次献血的情形。
生活依然在继续。两人一起耕地播种、用电灯卵小鸡、用泥土铸就一砖一瓦建房子……
原来的住所主人听说有拆迁费,回来后,要求马老四搬走。他带着贵英又在村里寻了一处地方,每次搬了新地方,马老四都会把结婚的“喜”字挂在床头的墙壁上,并且寻问贵英,贵英都会说“这边再高一丝丝。”
贵英在地里拔草时拔出了一颗麦苗,心疼地让马老四看,对土地有着独特人生智慧的马老四,说道:“啥人有啥人的命数,麦子也一样,它也有它的命数。还不是,到夏天,被镰刀割掉了。”贵英听后,默默地把麦苗又埋在了面前的土里。
小鸡出壳了,面对卵化出来的小鸡,马老四对贵英说它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它第一眼看到谁,谁就是它的妈妈。以后你就好带它们了。
电影里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细节:马老四到河边挑水,专门把水桶里的蝌蚪放生;原来住的房子房主回来,要把房子给拆了,他劝房主能不能晚两天拆,等燕子出窝了再拆。房子顷刻间机器被推倒,他心疼地把燕子窝捡起来带回家。一个淳朴善良又有着生活智慧的农民形象映入脑海,令人动容。
他对贵英也用心地好。
夜里屋外下雨,两人急忙去给盖房的砖盖塑料布。两人在雨地里滑倒了,笑着抹掉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淋了一夜,两人早晨坐在砖地里诉说着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贵英用青草编了一头驴的样子,送给了马老四。就在这里,两人谈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贵英说看到马老四对驴的好,就认定他是好人。马老四用麦粒在她手上摁了个花儿,贵英眼角涌着笑意看着。
在玉米地边,马老四在一个小溪流里洗手,还逮住了一条小鱼,他把鱼烤了,喂给贵英吃。电影里马老四唯一一次训斥贵英,是他们在麦地里,马老四让贵英帮忙把绑好的麦穗用叉子叉上去,可贵英用了大力气却怎么也叉不上去,马老四生气地说了两句气话。贵英生气不理他,马老四笑着哄她,然后扶她上了驴车。
每次去张永福家里献血,贵英都心疼的不得了,面对对方家里招待的一桌子菜更是无心下咽。永福的儿子给贵英又买了一件大衣,贵英见状不收,马老四心系村民,说了一番话,大意是:赶紧把村民的地租和工钱结了吧,他们都不容易。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硬汉形象顷刻高大起来。
张永福的儿子最终用粮食抵偿欠村民的房租和工钱。马老四两亩地的地租,1000斤苞谷,马老四坚持让给840斤,说你买给贵英的两件大衣钱算我借你的,可以清了。一码归一码。
马老四的三哥带着儿子喜宴后打包的饭菜,找马老四说自掏腰包为他申请了扶贫房,但真正的目的是用马老四的名额,把房子当成自己的,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马老四的侄子住。侄子结婚时都没想请马老四去,他也只是想借马老四的名字而已。城里的房子马老四不想住,也不向往。他听罢的第一句话就是,家里的驴啊,鸡啊,都住哪里?
两人亲手用一砖一瓦把新家建成了。他把捡来的燕子窝重新挂在了自家的房檐下。夜晚,贵英躺在炕上,高兴地说:“咋样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自己的家,睡在自己的炕上。”马老四说:“等秋天苞谷掰下来了,赶在过年前给你买一台彩电。完了,把你领到市里的大医院里,找个大夫好好给你看病。”温馨的画面里,两人相视而笑。
只是,这些愿望最终没能实现。贵英发烧了,马老四用自家鸡下的蛋给她做了荷包蛋,还有一碗紫苏汤。两人说起鸡下蛋了,神色高兴。马老四去地里掰玉米,回村的路口一位老人碰见他说,你的婆娘拿着两个馍馍拿着蛋,准备去找你,我们让她等等,你就来了。结果,她一起身发昏了,掉到沟里了。马老四随之跳到沟渠的河里把贵英抱起来,嘴里一声声贵英,喊得悲壮。此时村口围坐的村民竟无一人出现。
墙上的“喜”字被揭掉,换成了贵英的遗照。他给死去的贵英穿上了红棉袄,哭着用麦粒给贵英的手上又“种”了一朵花。
电影最后,他去地里挖了两袋土豆,送给了曾经给他芨芨草和牛粪的一户人家,尽管季节变化,门前已没有人;把辛勤劳作的驴放生了,又一次来到他俩第一次来的荒漠里;把家里的麦子和苞谷全卖了,换了3970元钱,去村里的商店还了曾经赊账的1570元钱;到了村口,还了曾经春天里借人家的十个鸡蛋。一个老汉开口说道,你现在房子也有了,粮食也有了,一个人轻轻松松地过也挺好的。他听罢沉默不语,落寞地走开了。这个沉重的背影昭示了他的心境和结局。
在家里,他神情悲伤地吃了一个煮鸡蛋,之前两人相互推让,都不舍得吃。望着墙上贵英的遗照,手里拿着贵英送给他的枯黄了颜色的草驴子,在抽搐中死去。
整部电影像是徐徐展开的生活画卷,娓娓道来,没有大起大落,却平静得让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