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瞿秋白(3)— 中国国民革命与戴季陶主义

阶级调和论是多么高级的风凉话,它从未离开过且历久弥新。

 什么是戴季陶主义

从内容上说,戴季陶主义对内主张阶级调和、建立有“纯粹三民主义”信仰的果党专制、恢复传统伦理道德、构建尊卑有序的劳资关系和社会秩序;对外实行民族主义,强调所有人团结起来,以国家利益为最优先,放弃阶级立场,放弃个人利益(实则对内)。

从发展过程和影响上说,戴季陶主义的形成是果党内部斗争的结果;是对三民主义最深的曲解;是果党右派反对中共、反对国民革命的理论依据。

戴季陶主义的谬误,毛主席、陈独秀、恽代英都批判过,瞿秋白专门撰文有《中国国民革命与戴季陶主义》一文。

以下摘抄一些戴季陶主义的经典论调:

你反对国民党,若以为他的行动或态度有什么错误,那你就应该来纠正他,来补救他,而不应该因此就反对他,破坏他,甚至不惜因破坏中国国民党,以破坏国家整个的生命!谁都知道破坏国家整个的生命,就是破坏你本身以及你世代子孙永久的生命,这个关系太大了。——《中国之命运》蒋介石

如果勉强要说中国有阶级,也不过粗具阶级的雏形,阶级的对立既不明显,阶级的利害自然没有甚么冲突。阶级的利害既没有多大的冲突,就没有为某一阶级的利益的必要。——《本党国民革命和俄国共产革命的区别》蒋介石

中国的劳动者,倘若要得良好的劳动条件,除了自己的奋斗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就劳动运动的先例来看,没有一个劳动者的地位,不是由他们阶级的奋斗得来的。——《中国劳动问题的现状》戴季陶

要图中华民国的生存,先要图中国国民党的生存,要图中国国民党的生存,一定要充分发挥三民主义的中国国民党之生存欲望所必须具备的独占性、排他性,统一性、支配性。……我们中国国民党是三民主义的政党,无论是何种派别的思想者,一定要有信仰三民主义的觉性和决心,才可以来做中国国民党的党员,才是真正忠实的中国国民党党员,一个政党,除了主义,便没有结合的基础,主义是党的神经系,同时是党的血管。——《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戴季陶

要图中华民国的生存,先要图中国国民党的生存,要图中国国民党的生存,一定要充分发挥三民主义的中国国民党之生存欲望所必须具备的独占性、排他性,统一性、支配性。……我们中国国民党是三民主义的政党,无论是何种派别的思想者,一定要有信仰三民主义的觉性和决心,才可以来做中国国民党的党员,才是真正忠实的中国国民党党员,一个政党,除了主义,便没有结合的基础,主义是党的神经系,同时是党的血管。——《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戴季陶

阶级的对立,是社会的病态,并不是社会的常态,这一种病态,即不是各国都一样,所以治病的方法,各国也不能同。阶级出来的差别,并不是绝对能够消灭人类的仁爱性的……那些不来革命的人,只是不知,如果是能知,他的仁爱性依然是能够发现,依然能够为受痛苦的农夫工人努力。所以先生在这一点,是主张各阶级的人,要抛弃了他的阶级性,恢复他的国民性。抛弃了他的兽性,恢复他的人性。换一句话说,就是要支配阶级的人,抛弃他自己特殊的阶级地位,回到平民的地位来。——《孙文主义之哲学基础》戴季陶

我们对于将来,固然看到这些工人一定起来参加社会运动,但是我们很希望现在这些资本家教育家不要忘却‘社会福利’四个字。应该在目前这个时候,就努力做公共幸福的事业。要学英国资本家‘阶级退让’的精神,不要步俄国资本家‘阶级压迫’的后尘,使中国可以循社会民主主义的正轨,向平和、文明的方面进步,免除激切的社会革命危险。——《工人教育问题》戴季陶

假设载沣有幸读过戴季陶的著作,一定会直呼内行,发一道《告孙中山》的诏书:如果你觉得大清不好,你就去建设他,你若光明,大清便不再黑暗。

 《中国国民革命和戴季陶主义》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秋白此文熠熠生辉处,打工人如何不动容:

“他们这种运动不仅是在思想上摧残工人的阶级斗争,实在还是削弱国民革命主力军的工人阶级,因此亦就是削弱中国的国民革命运动。

戴季陶等这种思想的根本点便是一种唯心论的道统说:所谓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哲学基础,竟只是仁慈忠孝的伟大人格,竟只是继承尧舜禹汤周孔的道统--戴季陶又继承孙中山的道统!这算是中国的特别文化,国民党三民主义的责任竟只在“发扬光大这种中国文化”。这完全是想把革命当做慈善事业,当做孙中山戴季陶等一些“君子”爱民的仁政。

他的主张,实际上是只要诱发“资本家仁爱的性能”和智识阶级“智勇兼备以行仁政”的热诚来替农工民众革命。这不但是纯粹的空想主义,而且是要想暗示工农民众停止自己的斗争,听凭上等阶级的恩命和指使,简单些说,便是上等阶级要利用农工群众的力量来达他们的目的,却不准农工群众自己有阶级的觉悟。

这种思想实质上是资产阶级的民族主义,以国家或民族文化为所谓最高原则。这明明是愚弄民众,其终结的目的是造成中国资产阶级的帝国主义。

他没有看见俄国革命和民生主义之间的“小小区别”:俄国现时的经济政策是无产阶级战胜了资产阶级而后能实现的;而他所谓民生主义那种经济政策是想以诱发资本家地主仁爱的性能之方法而实现的。

所谓“大工业国有,小工业由私人发展……”的经济政策,不过是社会主义的最初一步,尚且必须有无产阶级独裁制,方才使小工业的“自由”发展;若是这种政策在资本家地主保有政权的时候实行,那种小工业的“自由”一定变成私人的大资本主义,那时只有资本节制国家,国家决不能节制资本。

中国工人阶级决不“怕民权主义观念普及起来,妨害社会革命”,却只怕工人自己不能以阶级斗争的力量来实行民权运动。总之,中国的工人阶级应当努力实行阶级斗争,不但要求经济生活(民生问题)的改善,不能希望事实上绝对不会有的资本家的仁爱心,而且要力争劳动民众的真正民权,其结果也只有剥夺地主大资本家的政权,才能实现。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和独裁制的理论才真是中国一般民众现时要来〔求〕民权及民生政策的实际政纲的方针和指导。”

 戴季陶主义的失败

戴季陶主义和阶级调和论为何最后在中国破产了呢?因为这一套理论果党实际操作起来以后,就变成了只要求中下层,而上层完全没人鸟这玩意了。

要以国家民族利益为最优先,结果果党上层挖起国家墙角来那叫一个凶:

对孚中、扬子各公司违法外汇,子文私心自用如此,昔以荒唐误国,犹以其愚顽而尚无舞弊之事谅之。今则发现此弊,实不能再恕,故依法行之,以整纪律。

——蒋介石日记· 1947年8月3日 

他们都是贼,没有一个干净的!他们从我们援助的数十亿美金中偷了7.5亿,他们就这样把钱偷走,然后投资在圣保罗,有些甚至是我们的正脚底下——纽约的房地产。

我从来没有改变我对蒋他们那帮人的看法,他们个个都该进监狱!如果我活着看到他们锒铛入狱的那一天,我将很高兴。

——美国总统杜鲁门 ·评价果党高层

说要阶级合作,不要忘却‘社会福利’四个字,要学英国资本家‘阶级退让’的精神,不要步俄国资本家‘阶级压迫’的后尘。结果工人只要罢工,就露出真面目,第一反应就是血腥镇压。

我记得某次晚宴上的一个事件。刘易斯(John L.Lewis)当时正在闹事,富兰克林请教蒋夫人:在中国,你们会怎么对付刘易斯这样的工会领袖?她没说一个字,但美丽的小手安静地滑过她的喉部——一个最具表达力的手势。

——罗斯福夫人回忆录 ·《This I Remember》

工人要加工资,就搬出以大局为重的调子,工人罢工就直接军警伺候,那所谓的阶级调和论也就不攻自破了。在果党实际操作起来,阶级调和论就变成了工人要待遇要权益就是错的,你听我的就对了。

最终戴季陶主义就成了大型双标现场,成了果党单纯的舆论工具。再进一步说,果党为什么明知这些道理,却做不到呢?这是果党的阶级属性决定的,既然基本盘是地主和官僚资本,那在缺少制衡和监督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抵制住实际利益的诱惑,做一个温良恭俭让的资产阶级呢?即使蒋介石戴季陶管得住自己,他们也管不住以四大家族为代表的“皇亲国戚”。

戴季陶希望统治阶级能够想起他作为人类的仁爱本性,实行古时候儒家最为推崇的“君子爱民的仁政”。

而我们知道传统儒家想要实现的仁政,实际上是希望出现一个全知全能尽善尽美的天子,作为全国的道德典范行为模范,百官也上行下效,从而达到“君子爱民的仁政”。有了这样的“仁政”,“民”就可以放心地服从管理,将自身命运老实地交给大小“青天大老爷”们,也就“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了。

这实际上是与人民当家做主的民主原则相违背的。在传统儒家思想及戴季陶主义中,“民”就是消极被动的,一切决策交给仁爱的“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会妥善地处置好各类矛盾,“民”只用服从安排就好了。

当权力和资本不受监督和制约,一定会脱离人民的属性。果党的结局也证明了,所谓“资本家仁爱的性能”,“智识阶级智勇兼备以行仁政”是完全靠不住的。

 新戴季陶主义

阶级调和论是多么高级的风凉话,它从未离开过且历久弥新。一千多年以前,它收服了宋江;一百多年以前,它暗杀了廖仲恺。今天,它化身“996”“福报”、化身“后浪”、化身“不是吧”、它呼吁农民工融入城市生活、它为解决生育问题服务。

在这个经历无产阶级革命洗礼的国度里,社会主义阶级分析的方法论并不来自网络和印刷品,它来自无数先辈的战斗与牺牲,它甚至就是红色传承本身。即使阶级调和论被加以改造运用,调和与否、如何调和的主导权也不在被调和的一方手中,而在迫切需要的一方,即人民的手中。

诚然,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也不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世界,但一定是一个人民或者非人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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