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不知道,奈月禾是不能喝酒的。因为她对酒精过敏,一喝就会浑身发红发痒。当然江河也不再在意,那一年奈月禾说走就走,留下一张白纸黑卷,叨叨的写了一堆话,最后的一句是:我走了,你记得我最好,你不记得我了,我也不怪你。
两年后再见面,江河并没有要怨怪奈月禾的意思。只是见面的那天时机不对罢了!江河早就约好了和杭易一起去喝酒的。可是到了那里,出现的却是奈月禾。江河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呀!”比从前更是百媚俏娆的笑。
“杭易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江河坐在奈月禾的对面,认真的端详着奈月禾发问。除了和从前一样自以为是,她比以前好看了许多,沉稳了许多。两年前,她还和江河一起坐在路边吐槽过学姐们过于妖娆的妆面,说那样有什么好看的,多不真实呀!人就不能坦诚一点儿。江河那个时候觉得奈月禾可爱。当然这样小小的改变,也没什么不好。人,终其一生都在不断推翻自己从前的观念,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江河只是突然就想了起来,那个时候奈月禾想要做一个诗人,一个流浪的小孩儿。
“是我要他告诉我的。”奈月禾歪着头回到,手不停的摆弄着面前的水杯。看江河沉默不语,甚至是明显的有些为难的样子,奈月禾补充道:“你知道的,只要是我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我。”
“是。”江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这期间不知道江河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显然,他对于再次见到奈月禾的心情,没有奈月禾以为的那么欣喜若狂。奈月禾是失望的,原本打算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但显然是惊吓了。
从前只要奈月禾说想要见江河,即使是在下雪的凌晨三点,江河都会出现在奈月禾的窗前。隔着七楼的距离,就那样远远的凝视一眼。若不是真实的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奈月禾一定不相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所以才会在那么潇洒的离开后,却又回头了。奈月禾不知道江河是不是见到自己,想起当初自己决绝的离开,而有些怨气了。奈月禾最不喜欢的就是冷场,总之两年前,她说走就走,现在她后悔了。奈月禾喝了一口杯中的白开水,虽然两年来白布侵染上了墨汁,但是奈月禾就是奈月禾,很多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她只喝无味的水,比如她喜欢的大红色,比如她要做一个诗人。比如辗转反侧,她最爱的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些都没有改变,她也在那一条路上。虽然偶有偏差,但毫不影响,她最终到达的地方。
奈月禾毫不忌讳的望着江河热问道:“我听杭易说,你现在单身。”
“要喝酒吗?既然杭易没有来。我们又好不容易重逢了,要不要喝点儿酒。”江河没有回答奈月禾的问题,他心里大概猜到了奈月禾所谓何意。她就是那样一个不顾别人想法,我行我素,自以为是的家伙。江河不想说伤她的话,可是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江河不喜欢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子的样子,即使别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江河不喜欢媚态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是原来的奈月禾。
有些人,记忆中的最好。
奈月禾看过许多书,可惜她不看言情。奈月禾遇到过很多人,可惜都是文艺刻骨的怀旧的少年。
她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叶芝,其实大部分人都是金燕西。
奈月禾有些失望但又不想扫兴的望了一眼将菜单递给自己的一脸认真的江河。奈月禾接过了菜单,点的都是从前和江河一起常吃的菜。酒是江河点的。江河那日是真的想喝酒,无论遇不遇上奈月禾,他都是要一醉方休的。
菜还没有上,江河已经喝了几大杯酒了。奈月禾一直静静的看着,他就只顾着喝酒而已,全然没有在意奈月禾的反应。奈月禾的疑问,江河也没有做任何的回答。不过奈月禾来之前早就已经在杭易那里挤出了他所知道的关于江河的所有事情。奈月禾知道江河对一个姑娘动心了,但是也很有趣,江河和那个姑娘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际。奈月禾不觉得那样的情感,是有什么威胁可言的。奈月禾躬起身一只手抓住了江河的杯子,语气温和的言道:“别再喝了。”
江河就轻轻的放了手,让奈月禾夺去了他的杯子。好像这时候,江河才想起了奈月禾一般的问道:“你过得怎么样?”
“不咸不淡的过着。”奈月禾放下杯子望着江河笑着言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在你丰富多彩的日子里,有不咸不淡这样的字眼吗?”江河只是实话实说,甚至带有取笑的意思。至少还是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有过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江河,我们就算回不到过去,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你重新认识我一次,我也重新认识你一次。”奈月禾不喜欢拐弯抹角,看着这阵仗怎么都只能是自己开口,索性就这样的说出口好了。
江河很想要喝一口酒再回答,可是杯子被奈月禾握在手里。江河叹了一口气,眼光扫视了一周,方才回到奈月禾的身上,他可以很委婉的去回答和拒绝,可是他没有。只是淡淡的两个字:“不能。”
“也许可以···你不是没有追到那个姑娘吗?”
“也许我一直都追不上她,但是我和你却没有也许了。”江河不再回避奈月禾的目光言道,然后央央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奈月禾依旧笑着,也许她是想哭的。可是天生慢半拍的缘故,这个时候奈月禾的器官还没有接受到伤心的讯号。奈月禾也犯了所有女孩子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还要去追问为什么。
“怕耽误你,更怕耽误了自己。”
“说话可真实在呀!”奈月禾其实从江河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结局了。他们在一起三年,奈月禾太了解江河,爱就是爱,不爱也就是不爱了。不知不觉中菜已经都上了,奈月禾拿起刚刚抢过来的酒杯,其实还完全没有接受到伤心的讯号。可是心里隐隐的压着一股难过,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奈月禾一贯的作风准则就是:无论离开任何一个地方,一个人,都要走的足够漂亮。所以甩头就走的事,奈月禾是一定不会去做的。奈月禾端起酒杯,咕哝咕哝的咽下肚去。江河拦了几次杯子,奈月禾却笑嘻嘻的言道:“你不是要喝酒吗?那就不醉不归呀!拦我做什么,喝你的。”
然后江河就真的放任奈月禾继续喝,那是男人的方式,瞬间忘记所有的不痛快。江河醉之前,讲了许多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但是奈月禾还是想象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孤僻、高傲,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奈月禾只是不甘心的问江河:“她漂亮吗?比我漂亮?”
“没有你漂亮呀!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江河拉着奈月禾,望着她的眉眼,即兴奋又失望的说。奈月禾听着,好像既得到了安慰,又好像更加的难过了。
江河醉了,奈月禾却没有。江河倒在饭桌上,是奈月禾给杭易打的电话。然后奈月禾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奈月禾对酒精过敏,可是她从来都没有醉过,只是觉得浑身难受,发软,即痒又很无力。可是奈月禾又是一个贯会折磨自己的人。奈月禾绕着来路,一个人在幽幽的深夜里走着。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清醒过,也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难过过。奈月禾边走边嚎啕大哭,别说现在午夜,来往压根就没有人,即使是在大白天里,人来人往。奈月禾伤心起来,都会不管不顾的。
虽然自我折磨和哭泣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可是奈月禾的自我调节方式,就是让这件事情无限放大、回想。然后她就会以为,该流的泪都流了,以后就不会再感到难过了。
奈月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去,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奈月禾二话没说便上了车去,也没说要去哪里,就叫司机向前开。司机一脸的茫然,奈月禾就说:“我明天就离开这座城市了,你带我随便转转,我再看一眼这个城市的光辉。”
司机会意的往前开,一路上一直不停的说着话,当然奈月禾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在古镇转了一大圈后。奈月禾就是在找虐,她叫司机在路边停下,那是奈月禾第一次遇见江河的地方——新华书店。可是现在书店已经关门了,奈月禾记得她第一次遇见江河的时候,正翻着一本书,江河一下子冲过来,不小心将那本书撕下了几页。江河连忙道歉的时候,奈月禾没好气的将书捡起来踹给了江河。然后奈月禾拿起一本新书,就走了。
奈月禾望着书店的玻璃门,无力的坐了下去。那种感觉真的让人觉得很讨厌,拼命的回忆过去的美好,却又要不断的接受真实存在的事实。如果当初奈月禾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再次回到那个十字路口,那么当初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快的决定要和江河分开呢!奈月禾不知道,现在,很难受。不知不觉中,奈月禾睡着了。
奈月禾知道有人抱起了自己,也知道有人带她离开了那个凉透心骨的夜。奈月禾试图想要反抗,却睁不开眼来,也一点儿力都没有。等到奈月禾醒过来的时候,奈月禾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正想要动的时候,左手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奈月禾望向那个人,原来是杭易。而且,似乎不对,这里是医院。原来杭易找到奈月禾后,发现她已经发高烧了,便把她送到了医院来。杭易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是因为她正打着点滴,杭易怕奈月禾会一把扯下来的。她一直都那样,不接受别人的好意,她怕她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或者达不到别人的期待值。奈月禾见是杭易,倒也并没有露出反感的神情,杭易也才问道:“你还好吧!”
“我还好,是你送我来的,你怎么会来?”
“我到后,江河死活不走,他说你醉了,让我送你。老板告诉我你已经走了,然后我找了很久,才在书店门口找到了你。”杭易说的很是平淡,好像就是一件根本就无足挂齿的平常事。
可是,奈月禾的心里,却感到暖暖的。不过奈月禾想到江河还是问了:“江河呢?你送他回去了吗?”
“他大概还在那家饭馆吧!那个叔叔留下他,他说你一个人走了,让我还是先去找找你为好。”
“那个叔叔是个好人。”奈月禾笑着淡淡的说,虽然心里面仍旧有所担忧,江河还好吗?那个叔叔真的有管他吗?但是奈月禾却没有任何的表露,奈月禾的心气高,她可以不否认自己对江河的非分之想。可是她没有办法再承认自己对他的担忧了。
奈月禾还是没有给杭易机会,尽管杭易实实在在的喜欢了奈月禾五年。可是奈月禾还是没有办法,去接受杭易的那一份爱意。
那天过后,她也真的背起行囊再次离开那座城市。只是每当奈月禾在异乡遇到不幸的时候,杭易都会给奈月禾留下大段鼓励的话。当然,奈月禾从来都没有回应过。只是她照样会把自己的酸楚昭告天下,不是为了贩卖同情。而是奈月禾就是个诗人,对于诗人来说,伤怀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刻。
就像江河说的一样,奈月禾的旅途里,就没有不咸不淡这样的字眼。只是那样的女孩儿,没那么快将一个人彻底的从脑海中清除,即使她用尽全力。再时隔三年,江河终于翻篇过去。
奈月禾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时下流行的话:我有故事,谁有酒。
杭易留言:我有一杯酒,足以慰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