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日更：辞职（18）马桶上想出一个好名字
马可
1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马可上气不接下去，老爸老妈额上全是汗。
急啊，因为波罗还在产房里呢。
赶到医院，马可发现岳母大人带着大女儿（也就是马可的大姨子）还有大女婿，正推着手术室出来的波罗往外走。
床上的肯定是波罗，岳母手中还抱着一个小包包。
那么小，在她的臂弯里似乎总要脱落下来。岳母膝下两女一儿，但是她生的命好，看孩子和带孩子，都有能干的岳父操心，所以她做甩手掌柜惯了，多年没有看孩子，现在看上去有些紧张，也有一些手生。
一个女人总是要看孩子的，自己的孩子不看，孩子的孩子必须要把这堂课补上的。
岳母似乎验正了这一真理的正确性。
马可的孩子生了，她在F城看了三年。波罗的弟弟生了孩子，岳母又到上海去带孩子，这一去也有四年了。这加起来就是七年，这当中还没有加上她在老家时，将大女儿的儿子照顾到了十多岁，吃喝拉撒都照应，把她忙得够呛。
岳母这命啊，自己的孩子没使多少劲，孩子的孩子倒是没省多少心。
马可常想，应该感谢岳母的。
2
这都是后话，当时马可没有时间想这些的。
他见到一家人推着波罗往外走，一个箭步冲上去，撩开岳母手中的小被儿往里看。
马可带着满心的好奇，要看一个长得水水嫩嫩的小生命。可是看到小袍里面的小东东，吓得腿肚子往前扭三扭。
先是黑，黑中透着点黄。
眼睛紧闭着，眉头轻皱着，小嘴往前凸，脸上毛茸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以致后来大宝出落得比波罗还高，小脸长长的，带着四个酒窝，马可看了，总是美美的，因为有对比啊，比起小时候，现在算天仙了。
虽然丑得出奇，但是马可还是接过小被儿。
一边抱一边问岳母。怎么小宝宝脸上还是毛茸茸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岳母装作很生气地说：“你看你这当爸爸的，好话不会说一句，小孩儿都是这个样儿，哪有一生下来就光光净净的？”
“哦，原来都这么，那就好，那就好。”马可抱着孩子往外走，他装作很镇静，但是内心又掩饰不住担忧地问岳母，“妈，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岳母一般很直爽，这时候看着马可，顺便给旁边的马可盖了一下被儿。她说：“你希望是个闺女还是小丝（土话：男孩）？”
“这个还能自己挑，你就快说吧。”马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没看这么漂亮吗？一个小女孩儿呢。”岳母拍了拍马可抱着的小包裹，给出了答案。
马可发现一个细节。
来到医院之后，爸妈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马可问岳母这个关键性问题的时候，马可发现爸妈把身体靠得很近，老爸因为多年前做心脏手术，留下了耳聋的后遗症，所以这一刻他也知道谜底要揭晓了，也一个劲儿地往前推老妈，希望她上前听个真切。
知道是个女孩儿了，马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母亲也跟着哦哦了几声。父亲忍不住了，问了一句，是个什么小孩儿啊。
“是个女孩。”父亲耳朵不好，母亲提高了嗓门儿，几乎是小喊地把答案告诉了老爸。
老爸停住脚，对着母亲说：“女孩儿也好，女孩儿也好。”
“好，啥都好。”母亲这话，像是说给老爸听，又像是在无意地对马可说。
也就对马可说吧，波罗是听不到的，因为刚剖腹产，她还在昏迷之中，药劲儿没过，还睡得正香。
3
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因为她的到来，全家人都升了一级。马可成了父亲，抽母成了姥姥，父母成了爷你奶奶，就连大姨子家的儿子，也跟着沾了光，成了“正正哥哥”。小名叫正正，以后女儿就把“正正哥哥”这个名字
一直保留了下来。
波罗是在从产房到病房大约两个小时后渐渐醒来的。
她的脸色蜡黄，像是刚刚生过一场大病。而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叫也听不见，动动软得像没了筋骨。马可觉得有些怕人，担心她出什么问题。
波罗是家里的主心骨，马可在家，啥心也不操。波罗出点什么事儿，马可觉得自己便没了主意。
别人都还好说，马可一直守在病床边上，等着波罗醒来。
那一刻，马可地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你在注意力全部放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你恨不得你希望的那个场面立即就发生，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分钟都好像一个小时一个漫长。
岳母看出了马可的心焦。冲着马可轻轻喊了一声，把女儿递给了他。“出去，带她走走。”岳母说。
“嗯，好嘞。”说了声好，但抱孩子成了麻烦。马可那时胖，一百八十斤，现在掉了三十多斤肉，看着仍然是个小胖子，那时候身高没有增一分，体重多了半只羊，
那个胖，你就想象一下吧。
胳膊太粗，孩子太小。抱在怀里，感觉软软的，轻轻的，就像没有分量似的。
马可一问再问：“妈，这样行吗？这样行吗？别掉到地上。”
这次问的是老妈，老妈笑着说：“出去吧，掉不了。”
马可便出了门。
走廊上安静极了。因为住的是个小单间，所以这里的环境也相对较好，白白的墙，墙面离地一米高的地方，全在白墙外又刷了一层绿色的漆。葱绿的那一种，特别凉爽。
这是大热的天儿，六月初六，太阳有毒，热得够受的。
一圈儿又一圈儿，马可抱着女儿在外面溜。一边溜，马可一边给女儿背诗。从谁知盘中餐到料料皆辛苦，到墙角数枝梅；从红掌拨清波到空山新雨后，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念起来不算完。
面对马可的这一动作，两个老的，不一样的看法。
河南老妈说：“看人家这老爸，有文化，从小就听着诗长大。”
岳母说：“马可，你别光嘟囔，让孩子睡一会儿。”
马可一笑，不知道是继续背诗好，还是住嘴。
正好，一直不哭不动的小丫头很知道这当爹的难处，一阵猛哭，解了马可的难题。
4
生了孩子需要办理出生证明的。
医生说，名字可以先空一空，想好名字再填上就行。
马可说，不用想了，我们早就起好了。名字叫“一乐，马一乐”。
嗯，这名字有点特点，那你上四楼去办理就好了。医生说完，低声重复着，一乐，一乐，一直快乐。说说想想，想想笑笑。马可在后在，看着很得意。
孩子从坐到娘胎里起，马可与波罗就开始想着为孩子起名的事。
这事儿是大事，马虎不得。
马可干过记者，记者主要是采访别人。也干过编辑，编辑就是给文章起个好题目。
现在女儿出生了，她是马可与波罗用生命写成的文章，“题目”可得起好了。
马可喜欢读书，心怀诗意，总想给女儿起一个不凡的名字。
刚开始，想叫“知秋”。古人有智慧，也有雅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知秋，取其精华，多好。
马可把这个名字报给波罗。波罗说，太悲，重起。
没事的，在报社里，标题起得不行，主任和总编让翻工，这事儿常有。重起就重起。
叫日圆吧。“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咱们生个女儿，当个儿子用，有一点边塞情怀，怎么样？”马可再去“请示”。
“你能不能别光在别人写过的诗里去找啊，自己想想，这是你的孩子，又不是唐诗宋词的孩子。”波罗说话很直接，但是说得很有道理。
左不行，右不行。马可觉得很无语。这时突然内急，要上厕所。
坐在马桶上，马可还是没闲着，左一个右一个，还想呐。
突然灵光一现，我们生个孩子最希望TA怎样？快乐啊。
于是，马可冲着波罗喊：“叫一乐吧，一直快乐。名字中性，男也一乐，女也一乐。”
喊完这句话，波罗当场拍板，就这个，好写，好记。
嗯，名字定了，事也完了。哗啦一声，马桶冲了，名字有了。
一乐，从马桶上诞生的名字，父母希望你常常像冲完马桶一样轻松。
快乐每一天，不是心中没气，而是懂得排遣。
马可的马桶理论运用得很熟。细一想，哇噻，马可与马桶，都姓马，搞不好，别人以为亲兄弟呢。
5
名字报上了，事情还没完。
住在病房里，老人闹别扭。
医生给找了一个单间，房间里面有空调，医生说，现在不是以前，可以适当开开空调，别把产妇与孩子热坏。
河南老妈觉得医生说了，空调可以开上一开，大人孩子都受罪，何苦。
于是会在热得不行的时候，开下空调。
可是空调刚打开，等母亲一转身儿，岳母上前就把空调关了。
母亲只管开，岳母只是关。俩人不沟通，暗中都不自在。
岳母心疼女儿，对马可说：“月子里，门儿都不出，空调敢吹？！”
马可说，医生说可以开。岳母说：“这个不能听医生的。”说完，还会把波罗的小薄被盖得更严一点。
波罗很配合工作，不动也不说，热汗直流。
过了几天回家了，实在受不住了，还没出月子，说不行，我要洗头，再不洗，都臭了。
波罗开始洗头，岳母就在旁边，岳母没管。
波罗开始洗头，河南父母不在身边，回河南老家去了。说，你们有你们的一套，我们有我们的决定，走了。
这是内部“矛盾”，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有永远好不了的伤痛，在女儿出生后的第十一天，马可接到一条新闻线索，一个女人，子宫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