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重庆,坡坡坎坎,房屋依山而建,上下通道千回百转,交叉成了无数小巷,状如人体血管,千百年来,维系着坚韧、豁达的侠义秉性。
它们与摩天大楼、商业天街比邻而居,各自落坐,演绎一部厚实的古今传奇。
我似乎喜欢这些小巷,穿行其间,不知道前面突然会有扇门呢,还是几步梯坎,有时候你的脚,分明就在人家的门楣上,或者人家的门槛,横在了你头顶,意外接踵,欣喜鲜洁。
迄今没有见识过阻断的小巷,任凭它怎样曲折逼仄,往下定能通至嘉陵江或者长江,往上总可抵达南山、鹅岭、枇杷山、歌乐山。
小巷的壁上,黄桷树根,虬曲盘结,青筋爆出,初见颇感意外,多了便也自然。
左上上,右下下,前走走,后逛逛,小巷的光阴,不耐消磨,肚子将饿欲饿的时候,小面馆出现了,一两张桌面,二三条櫈子,小面上来,热气扑面,鲜香辣眼,几缕藤菜或几片莲白,杂呈其间,入口爽阔,舌底满是绵绵幽幽的江湖。
我走小巷,有些隐约的挂念。曾经痴迷于余光中先生的《春天,遂想起》“何处有我的母亲/复活节,不复活的是我的母亲/一个江南小女孩变成的母亲/清明节,母亲在喊我,在圆通寺 ”,中国的圆通寺多不胜数,大概余先生的圆通寺在江南吧!
2016年秋,我去长滨路圆通寺码头,寻找曾经的重庆圆通寺,寺庙无存,却沿着圆通寺命名的小区,攀爬了最山城的小巷,上到白象街,写下《寻圆通寺》一诗:
老人指给我
晾在卵石上的诵经声
遗落江心的般若 滑动
丝绸般的鱼鳞
江涛日日发愿
这临水的小区
世袭了八万四千法门
江风拉响晨钟
汽笛撞击暮鼓
拜佛的路几时通
修行的果几时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