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少时,每当过年,我心飞扬。
我是乡村儿,童少时,正是六七十年代。
那时的乡村,云南的乡村,多是贫困,多是落后。
我记忆中,六七岁,村里的伙伴们,常常赤着脚去上学,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不是挑粪,就是割草。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坚硬而凸凹,把一双双小脚,磨出厚厚的茧。
身上的衣服,不是补丁加补丁,就是又陈旧又破洞。布鞋一一妈妈做的布鞋,穿不上几个月,就漏洞百出,脚丫外露。记得妈妈笑着说:这样子,像电影里的洪常青了,衣服破烂了,鞋也破损了,还挺好看。
那时,村里的童少,多是这样。童少时,精力旺盛,整天蹦蹦跳跳,衣鞋磨损快。经济拮据,物质匮乏,乡村童少,少有衣物。
吃的,总是清汤寡水。地里的青菜,萝卜,洋竽,白菜……碰上农忙,或是冬季霜冻;那菜蔬也少了。就吃米汤泡咸菜吧!
吃鱼吃肉,那是奢望。偶尔能吃好一点,有葱花炒鸡蛋,有挂在屋顶大梁上的腊肉……这,这是家里来了亲戚,或是遇上好日子。
要穿得好,要吃得好,只有等过年了!
所以,村里的少年,村里的伙伴。早早地,早早地,就盼着过年一一过大年!
大年才临近,心思已飞扬。
我盼着过大年!年味儿,年唱响,年景象,在我的鼻尖,耳旁,眼前,飘飘扬扬。
年味,那是妈妈亲手制作的味道。一桌的大鱼大肉。鲜鲜的猪肉,鲜鲜的鸡肉、鸭肉、鱼肉……
每一道菜,浓浓的香气中,艳艳的色彩里,都呈着妈妈辛勤的劳动,都溢着妈妈的汗水。
猪是自家圈养,鸡鸭也是自家饲养。菜蔬,来自自家的自留地。鱼,那是我在小河里捉到。
年味,那是妈妈的日日夜夜,一针一线。脚上的布鞋一一用灯草绒布料制作。好看又舒适。袜子,那年代,我就没穿过。
尽管一年到头,妈妈挣不了钱,生活十分节省。但到过年,她总要挤出几十,给我添几套新衣。
穿上新衣新鞋。嗨!我一个乡村少年,你别说,还真显帅!还真是精神!
村里的小伙伴,一个个精神起来。尤其,那几个叫花呀,梅呀,红呀的小姑娘。一个个红艳艳,红艳艳,粉生生……
儿时的年味,挂在妈妈的脸上,荡在我小小的心窝上。
大年到了。一大早,太阳,就露出灿灿的光芒,把整个村庄,镀上一层层金色。墙光亮了,瓦呈亮了,巷道明亮了。尤其,田间的菜籽花,辉煌而金灿。一片片麦苗,缓缓扬着绿浪……
村中,欢跃起来,噪动起来。井旁,泉水叮咚,笑声朗朗。小媳妇们,忙着洗菜。一件件花花绿绿的衣裳,一张张俊俏生姿的脸庞……
男人们,一群一伙,一摊一点,正忙碌着杀年猪,杀鸡杀鸭……
村前村后,门前门后,井前井后。一口口大铁锅,热水滚烫,热气腾腾。一头头大肥猪,被绑上案桌,呜鸣之中,被开膛破肚。鲜嫩的,白花花的猪肉,堆满木桌……
炮仗炸响了。顿时,整个村庄,尽是噼噼叭叭。欢声与震响,在天空久久回荡……
大红门联,大红灯笼,盈盈着乡村的喜气洋洋。村中巷巷,荡起菜香,饭香,酒香。
缕缕炊烟,从房顶,从千家万户,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家家户户,围坐木桌,吃起来,喝起来,笑起来……
年夜饭,真是香,真是香!
吃了年夜饭,睡在暖暖的被里。梦,一个又一个甜甜的梦里,心飞扬,心飞扬!
大年初一,伙伴们,都穿上新衣裳。心痒痒,思扬扬。很想很想,远处游看。奈何初一不能出门,按耐不住,伙伴们聚到村中晒场。
铁环滚起来,豆腐纸块拍的叭叭响。女孩们跳起绳,玩起丢手巾。更有几个伙伴,掏出一分,二分,五分的镍币压岁钱,拍了起来,赌了起来……
大年初二,大年初三……大年初十。我心飞扬,我心飞扬。
大年初二,再也忍不住了,约上好伙伴,欢欢喜喜,一走十多里土路,直奔美丽的九龙池。
走了一个多小时,步行十多里,竟然心不跳,脚不酸,脸上无汗滴。
看见威严的九龙池庙宇,苍劲的古松柏,人山人海。我们的心,快乐极了!
迅速跑进,融入人群,感受着节日的快乐!
一进大门,好奇又虔诚的童心,促使我们,先看看门旁的神像,再乖乖地跪下,依依地磕头,暗暗地祷告:“求神保佑,我长大了,找个漂亮媳妇。求神保佑,我长大了,读书做大官。求神保佑,我的伙伴,越来越多。”
然后,伙伴们几个,欢跳着,跑到龙池前。不大的水池里,水清澈透明,鱼儿在游,小朋友也在游。我们几个好水的伙伴,快速脱光衣服,快速跳进水里。笑声,击水声,水花四溅·····
水里玩够了,爬上奇黎山,你跑我追,你躲我找,大伙捉迷藏。玩累了,乖乖坐在古亭里,腑视人群涌动,欣赏唱的正欢的花灯。
看也看了,玩也玩了,几个小伙伴,每人,买两碗凉米线,再来一瓶汽水。席地而坐,席地而吃。味爽!人爽!
初三,初四,初五……初十。这年的浓烈,年的爽味:是老街上的耍龙灯,舞狮子。是公园里的花灯戏。是舞台上的京剧。是少数民族的风韵展现。是一场又一场的露天电影……
儿时的年味,是乡村的味道,是妈妈勤劳善慧的味道,是我成长中,一年又一年的味道!
美丽而动魄的年味,弥漫在我的乡村,烙印在我的梦里,香甜在我的心里!
(图取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