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的脉搏在手心里有节律地跳动,配合着醉生梦死香,老温却也再次入睡。
但是,在天空中刚泛白的时候,老温就醒了,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掖好,生怕吵醒了床上人。
醉生梦死香早已燃尽,但冬日天寒,房门紧闭,香气还未散去,老温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顿觉一阵眩晕。
稍作洗漱后,老温便朝客房走去。
此刻晨光熹微,客房的人并未起。
老温不想再跑一趟,索性就等着了。可是他出来的时候走得匆忙,衣服穿得少,在冷风中站这么许久,这会儿得靠内力,才能抵御凛冬的寒气。
也幸好他内力深厚,否则就得冻死在这大年初一的早上了。
老温越等越心焦,他急于想知道阿絮的伤能否治愈,几次想敲门询问,却也都忍住了。
老温到的时候,屋里人便察觉到了,没让久等,屋里人也起了。
“门外的朋友,久等了。”
起了?
“七爷,在下温客行,是阿絮的好友,昨夜醉酒,未曾亲迎,特来赔罪。”老温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随便喊了一个名字。
“温公子严重了,是我等深夜造访,唐突了,屋外冷,还请进屋再叙。”话音落,门也应声开了。
门开了,但老温却不敢进了。
若大巫也治不好阿絮的伤呢?
几番挣扎,老温终是进了屋。屋里坐着两个人,七爷和大巫经过一夜的休息,此刻都已恢复神采,再看不出疲惫的模样。
老温看到两人,心里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神色。阿絮曾给他形容过两人的样貌,挺好辨认的。
“七爷,大巫,在下冒昧打扰,除了赔罪之外,还有一事想请教大巫。”
“温公子严重了,在下景北渊,公子既是子舒的朋友,叫我北渊就好。”
“这位便是大巫,你称他乌溪即可。”
“早就听阿絮说他的这两个朋友风采翩翩,如今一见,才知所言不虚。”
“温公子客气了,温公子一早来访,可是为了子舒的伤情?”
“不瞒七爷和大巫,此正是在下叨扰之目的。”
“温公子有心了,没想到,子舒那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居然结识了温公子这样的朋友。”七爷会心一笑,周子舒这块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
“温公子,子舒的伤情,叶前辈已跟我说过,我已了解大概,这伤虽然棘手,却也并非不能治,详细的情况,得等我诊治后才知道。”
“当真?”老温喜不自胜,一激动,上前就抓住了大巫的手,把大巫吓了一跳,也把七爷吓了一跳。
“在下失礼了,请两位见谅,实在是这事让温某忧烦不已,忧心多时,如今听闻此好消息,情难自禁。”
“理解理解,人之常情。”
“乌溪精通医术,还兼具南疆巫蛊之术,这伤治起来虽然麻烦,但还是能治的。”
得了准信,老温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如此,在下便谢过两位的救命之恩,今后若有差遣,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老温深深一拜。
“温公子客气了,我与子舒是从小到大的情意,他有事,我怎会袖手旁观?”
“一早叨扰两位,实在失礼,我迫不及待想将这好消息告诉阿絮,先失陪一下。”
临走时,老温再一拜。他堂堂鬼谷谷主,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人俯身拜谢,也是从未有之。
老温走远后,七爷开口:“乌溪,这鬼谷谷主,居然师从四季山庄,这个消息太让人惊讶了。”
“是啊,江湖传言,这鬼谷鬼主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妙人。”
“传言不可尽信,不可尽信……”
……
“阿絮,你快醒醒,你的伤能治。”
老温一路飞奔回房,哪知这阿絮还睡着,他可不管了,伸手把阿絮摇醒。
“温客行,你有病啊,一大早地,让不让人睡觉了?”阿絮的起床气本就严重,偏生这温客行却经常扰他好梦。
“阿絮,快起来,七爷和大巫来了,他们说能治好你伤。”
“什么,七爷和大巫来了?”听到这话,阿絮马上清醒过来。
“他们什么时候到的,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他们昨晚到的,那时我们都醉过去了,是你的好徒儿服侍他们的。”
“成岭?还好有成岭在。”否则让二人吃了闭门羹,那太过意不去了。
“唉,老温,我衣服哪里去了?”阿絮环顾一周,发现衣服不见了。
“你藏我衣服了?”
“我藏你衣服作甚,昨夜我也醉了,是成岭扶我们回来的,想来是成岭看见你的衣服脏了,拿去洗了。”
阿絮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衣服,只得去柜子里又取出一套。
“老温,你快去准备早餐,多准备点,七爷和大巫口味偏淡。”
“阿絮,你果真是讹我来当奴才的。”
“谁讹你了,是你自己一路尾随,巴巴贴上来的。”
“阿絮,你这么说,我就很伤心了,我可是堂堂鬼谷谷主啊,要是让阿湘看到我现在的模样,非得笑个三天三夜不止。”老温做一脸委屈状,哪知阿絮一个正眼都没给。
“那温谷主你赶紧收拾行李,回你的鬼谷称王称霸去,省得在这为奴为婢。”
每日两人斗嘴不停,阿絮觉得,他已经能把老温噎得无话可说了。
“你……”
“哦,我明白了,周子舒,你是想赶我走,好独吞四季山庄的产业?我可告诉你,师父不在了,这四季山庄的产业有我一半,你休想独吞。”
“哼……”老温撇过脸去,哪知这阿絮还是不看他一眼。
“温大善人,你再不去准备早餐,我就要饿死了,到时候整个四季山庄都是你的了。”
“我去我去,饿不死你,撑死你算了。”
老温虽然面上不悦,但心里却乐开了花,阿絮这怼人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都快赶上他了。
阿絮走到院子,便看见七爷和大巫与成岭有说有笑的,心下安慰。
“北渊,乌溪,好久不见。”
“师父,你起来啦,我问过七爷和大巫了,他们说你的伤能治。”
“知道了,你去帮你温叔准备早餐吧。”
“子舒,好久不见。”经年一别,再见已物是人非。
“北渊,乌溪,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
“子舒,你可真不够朋友,若不是叶前辈相告,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北渊,你知道的,我的事牵连深远,我不想把你们再拉扯进这泥塘来。”
“说什么蠢话,当初你成全我们,难道就没被牵连吗?”
“把手伸出来,让乌溪给你看看。”
……
“温叔,你说,等治好师父的伤后,我们四处游历好不好?”
“成岭,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在这长久得住下去不是很好吗?”
“爹爹以前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想出去看看。”
“从越州到岳阳,你还没看够吗?”
“温叔,不一样,到时候再叫上湘姐姐和曹大哥,我们五人一起行走江湖,那才叫热闹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是成岭,眼下却有一件事,你办得不好。”
“温叔,什么事?”
“那七爷和大巫是你师父的朋友,更是四季山庄的贵客,你怎么不多备一间房间,让两人挤一间,多不合适。”
“温叔,这你可错怪我了,我是给他们准备了两间房的,但是他们说,他们已经习惯住一起了。”
“哦?”老温若有所思。
“而且,你不也经常粘着师父的嘛。”
“兔崽子,翅膀硬了,我跟你师父的事,你也敢有意见?”老温一手拧住成岭的耳朵。
“温叔,痛,痛,你快放手,我再也不敢了。”
得了成岭的保证,老温才放手,“这次就饶过你了,去叫他们吃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