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庆贺典

Sum:世界毁灭之后恶魔安排的新生庆典,从那个很久之前的“进入六月份就和你谈恋爱”的古怪约定开始实行。

那时她们正在众人逃窜一空的街道上奔跑,五月底,骤然而来的暴雨毫不留情地打湿了魔法师珍贵书籍的首页,她首先需要收好这些东西,然后才能去制止恶魔的瞎胡闹。转眼之间她俩已经拉开不少距离,雨水的气息逐渐充满鼻腔,她抬起头,那位黑发女士的身影在连绵不断落下的雨滴中变得模糊,透过暴雨传来的声音远在天边。

“一个全新的六月计划!”一滴雨水落在恶魔的眼睛里,她在雨里大吼“需要你来帮忙!”

“什么——什么?”银发魔法师问,雨幕横亘在她眼前,她看不清恶魔的样子。

魔法师不止一次见过恶魔相同的表情,那种仿佛全天下在今夜燃烧殆尽恶魔也只会耸耸肩的,流于表面的笑容——使她厌烦的,令她困惑的,在她面对陆地上数百亿漠不关心的灵魂而陷入绝望时把她拉回现实,又在她践行理想秉持信念时给予她虚无的讽刺。她也想笑,血与烟在胸腔里翻滚,林立在焦土之上的纯洁而璀璨的十字星边缘已逐渐模糊,风里混着零星的灰烬,它们可能前一秒还是冬青的枝叶,一片柔软的花瓣,也有可能是某人的皮肤,或是摩天大楼的残渣。但现在,它们只是灰尘。

明明火焰没有形状,血星随着魔法师的笑从咽喉处咳出来,扎人还真疼。她低下头,面前多了一小片被她的血染红的土壤,一双冰冷的手半强硬半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迫使她与剑的主人对视,她一次次重复避开,致使恶魔手上那些尘土和鲜血弄得她脸上到处都是。

抬头看看我,亲爱的。这声音像是从无比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嘘——平静一些,别像只落网的鸟一样撕扯你的羽毛,你这样挣扎容易让它错位(她还用手正了正歪到一边的剑锋),扯到肺会很疼。——你想要什么?恶魔低声询问,语气令人反胃的真挚又纯粹,你要那个尸体早就化成灰的男人告诉你的那些美好的小假象,还是这颗星球上每天重复的,无趣的,机械的日出日落?或者是我们那些旧日时光?我有个新点子能让你永远过不腻那种日子...

她在说什么?

魔法师抬头愣愣地看着那片天空,群星消散,投影逐渐远去。就在恶魔的身后浮现出一片光怪陆离的,猩红色与橙黄色交织的火焰,不如就这样燃烧吧,一切终将化为灰尘,无论是一直以来坚守的责任或是毕生所求的目标,无论是虚假的温柔错觉还是偶尔划过脑海中的善终妄想,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期盼的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感到解脱。死去后应当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或者那两个地方都已经被眼前的恶魔烧没了,她再狠狠心把自己烧了也挺好......

她会变成刚才那样的灰尘吗?或者变成一堆魔法结晶凝成的碎片,什么形状的碎片呢?恶魔需要狠心吗?人类死前会在眼前迅速播放一辈子的缩影,她这一辈子活得太长,拼命去想的时候只剩下几个乱七八糟的,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走吧,亲爱的,我们离开这里,去庆祝庆祝,这是新生第一天。”

她迷迷糊糊的,疼痛使思维混乱,烟尘和焦油的味道越来越重,睁眼间只能看到恶魔血红色的双眼,比天边那颗正在沸腾挣扎的太阳还要炽热。她们的额头贴在一起,掺杂着鲜血气味的呼吸交融,恶魔仍然在笑,烈火般的,虚假的,充满愉快的笑容。都结束了。

一个温暖的吻落在魔法师的额角。

*...啊,你一定要用一个吻来出卖我吗?

暴雨有一瞬间好像完全静止,它能够造成的感官感触在那一瞬消失不见,一股微弱的硫磺气息环绕在她身边,猩红色的天空在魔法师眼前闪过,她有点头痛,努力追逐着一骑绝尘溜走的某段记忆,但是最终也没有在意多少,也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研究书本到太晚产生了幻觉。她再次抬头时恶魔已经跨过雨幕重新来到她面前,那双红眼睛正盯着她,好像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什么。然后幻觉彻底消失,雨势浩大,混乱的雨滴重新落下,打在冬青叶上,构成动听的初夏交响曲。

“我说我正试着探索一种足以毁灭全人类的感情,就从眼前,从六月份开始。”

“人们叫它爱情,我一直都搞不懂。”她无奈的摊开手,散落在额头边的黑色发丝在雨中凝成一缕一缕,无辜又诚恳地看着魔法师。恶魔在诱惑人这一块真是颇有成就。

“刚刚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她自言自语一样问恶魔,太阳穴有点痛,好像不太对劲。

“没有”她向魔法师伸出手,耸耸肩,微笑着说:“可能只是一场发生在别的星球的灾难,毕竟每天有很多东西在发生,燃烧,爆炸.....毁灭或者别的什么的,那不算你担心的范围内吧?”

“所以你是答应了吗,女士?”

*犹大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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