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听到一个关于匠人与艺术家的讨论话题,觉得观点新奇、视角独特,一下打开我的思路,也引发一些思考:
01 何为“匠人”?何为“艺术家”?
“匠人”,简单地说就是技艺高超的手艺人。各行各业中都有技艺高超的“匠人”,如众所周知的有“泥人张”张明山、剪刀行业中"南有张小泉,北有王麻子"等等。
“艺术家”,指具有较高审美能力和娴熟创造技巧,并从事艺术创作且有一定成就的艺术工作者;既包括在艺术领域里以艺术创作作为自己专门职业的人,也包括在自己职业之外从事艺术创作的人。
如书法家、画家、音乐家、舞蹈家等等。
02 “匠人”与“艺术家”有何区别?
“匠人”指的是徒弟跟着师傅学。师傅通过作坊的形式把一门手艺教给徒弟,徒弟原封不动地、重复地学习、磨炼技艺,从而继承并传承这门手艺。如早期戏曲舞台上的艺人,都是通过拜师学艺的方式习得一门技艺。
“艺术家”指的是能独立思考,不断地创新,永远不重复自己的人。艺术家更注重自身创造性的情感体验,更看重创造过程中的精神愉悦,艺术家身上具有一种强烈的变革意识和执着的献身精神。
说到这,我想起一个故事:齐白石早年跟着一个木匠师傅学雕花,由于他天资聪颖,心灵手巧,很快就将这门手艺学会了,并成为远近闻名的“芝师傅”(齐白石原名:纯芝)。来请他做活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
20岁那年,齐白石在一个主顾家里无意间见到一部乾隆年间翻刻的《芥子园画谱》,他如获至宝,把书借回家,晚上收工后,点着松油灯,用薄竹纸一幅幅地勾影。用了半年时间,把一部《芥子园画谱》勾影完成,并钉了16大本。
后来这本画谱被湘潭的一代经学宗师王湘绮看中,觉得齐白石很有天赋,意欲收他为徒。齐白石也非常高兴。但王湘绮提出个要求:要想跟他学习画画,必须放弃现在的雕花手艺,拿起画笔在纸上进行创作。
齐白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位画家说:你如果一辈子做雕花,即使做得再好永远只是个做手艺的匠人,成不了艺术家。只有放弃那些墨守成规的东西,勇于创新,才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家。
对齐白石来说,放弃做雕花,意味着放弃高收益的工作和高质量的生活,而为了追求艺术上的提高,从此就要过清贫的生活。
怀着对艺术的追求与向往,齐白石毅然放弃已经非常娴熟的雕花手艺,正式走上成为艺术家的道路。
03 为何要强调 “匠人精神”?
一个人对某种技艺或艺术已达到很高的水平,但还是不知疲倦的追求下去,往更高的层次努力。这种作法便称之为“匠人精神”。
为什么现在重新提倡“匠人精神”?我想跟我们的社会现状有很大关系。
近年来,人们在追求高利润、高回报的同时,忽略了对产品品质的要求。假冒伪劣、以次充好,许多品质低劣的产品,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挤压着传统手工艺人的产品市场。
很多手工艺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向市场低头,要速度不要质量,为迎合市场需求,大量制作低俗的、没有品位的产品。许多传承多年的手艺濒临或者已经消失。
更为严重的是,一些人甚至丧失最基本的人性,使有毒、有害的产品混进市场,危害大众的生命安全。产品质量逐渐下降的同时,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度也降到了低谷。
2008年的毒奶粉事件,更是引爆了社会对制假贩假,置他人生命于不顾现象的巨大愤怒。
2015年春节,中国游客赴日本购买马桶盖成为热门事件,则是将国人对国货品质的信任拉到最低。
国人对日货,或者其他国家进口商品的崇拜,说到底就是对“匠人精神”的崇拜与追逐。对于工匠们来说,对“匠人精神”的提倡,其本质就是对自身职业的尊重。
04 “匠人精神”对“艺术家精神”的影响
我认为“匠人”不一定能成为“艺术家”,但如果“匠人”能在所从事的专业里,做些艺术上的创造,会使得他的作品更具有美感和艺术性。
如日本动漫大师宫崎骏,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而是位“匠人”。因为作为漫画家,他的作品要求每一帧画面都要极其精准,且与前一帧完美衔接,不允许有任何“出格”的动作。然而在此基础上,他会将每幅作品制作得相当有艺术性,从而带给人美的享受。因此,应该称之为具有“艺术家精神”的“匠人”。
“艺术家”一定是个好的具有“匠人精神”的“匠人”。因为“艺术家”必须具有专门的艺术技能,熟悉并掌握某一具体艺术种类的艺术语言和专业技巧。
“艺术家”只有在对艺术精益求精的基础上,发挥充分的想象和创意,才能创造出杰出的艺术作品,从而成为优秀的艺术家。
从齐白石早期的木雕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青年齐白石已经具备了精湛的技艺和高超的艺术水平。
在二十世纪初年,中国社会仍处于清王朝的统治下,出身草根的齐白石竟能不为官场名利所诱惑,既拒绝成为慈禧太后的“御用”,又推辞朋友帮助买官的美意,体现了他清高淡泊的人格,着实令人钦佩。
后来齐白石之所以能成为独步中国画坛的艺术大师,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的衰年变法。五十多岁的齐白石敢于创新敢于挑战前人,衰年变法十年,改变了画风的齐白石在当时中国画坛可以说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甚至有“南吴北齐,可以媲美”的说法,把齐白石与吴昌硕并列。
评论家黑子在《重塑艺术家精神》一文中提到这样的观点:纵观历史会发现,举凡真正的艺术家、艺术大家一定是具有这样品格与修为的人——以艺为本,以德为先;艺为人师,德为世范;自由思想,独立精神;重视原创,追求经典,且胸怀宽广,心持正念,并具有强烈的责任意识与社会担当。
这正是我们所提倡的“艺术家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