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秋天,那时我还是一个年轻的中学教师,内心充满了美丽的幻想,向往着阳光般的奋斗生活,工作充满激情,每日充满欢笑,心里驰骋着不安分的天真,即使站在明亮的教师里,讲台上的我偶尔也会把眼光投向窗外,看着金黄色的阳光射向青青碧草,初三的学生们都挺可爱,男孩子们朝气蓬勃,经过了篮球、足球运动之后的那种青春汗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们相互嬉笑着,在上课铃响着的时候,三三两两冲进来教室,羞羞怯怯的眼神,透着狡猾的笑意,我也貌似责怪的会瞪着眼睛,做个吓人的样子,那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学生们下课铃响时,相互打闹着离开热闹的教室,既是他们快乐的时候,也是我归于宁静的时候;
回头想想,那是一段多么值得留恋和回忆的时光,四点多钟运动课上,操场上的青草露珠反射出太阳的光泽,朦胧中投出七彩的光环,安静的校园,古朴的建筑,我的办公室位于学校中轴线最后一块静谧的图书馆后面,或许是有着百年书香的浸润,午后的小楼总是清风徐来,水波涟漪阵阵,秋天似乎荷花斜着肩,慵懒着望着站在岸边的我,杭州的荷花夏天七月左右就会盛开,微热的风熏得游人暖醉、岭南的夏天持续的时间很长,在十月的天气里,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中午的时候还是有些困意的,那处荷花池边的小桥,石凳,却成了我中午折卷读书的好地方。。安静地听着池塘那此起彼伏的蛙鸣,似睡非睡的享受着阳光茶香下的静谧;
那时候,有两个可爱的女孩,喜欢和我一起在光影斑斓的午后,聊着天,喝着茶,陪着我渡过等待下午上课的无聊时光,高高瘦瘦的是安心,白皙的脸庞,长长的马尾辫,或许就是天然的黑发柔顺,偶尔也会不扎辫子的垂着头发,在小桥岸边,像极了唐代《浣纱仕女图》那种古典“幽怨倩女”的样子,安心总是和小贤一起来看我,印象中她的眉间总是带着淡淡的笑,细长的柳叶眉,瓜子脸,恰到好处的比例,眼睛似乎总是有许多欲言又止的话;我能明显感觉到安心仰慕我的才华,也可能是我自己感觉良好吧,因为我会做网页,我会把讲课变成快乐的旅程,我会让化学实验充满乐趣而不是索然无味,我会写诗和歌唱,那个年代一个好老师可以做得到我基本都可以,因为我在广雅,这个百年名校,背后是广雅那厚重的沉淀,那时候安心不是化学课代表,似乎是语文课代表,可是她的化学课成绩总是第一名或者名列前茅,或许是异性相吸,或许在许多小说,电影里年轻男教师影响暗恋的女学生成为优秀学生的故事,不例外的降落在我们的生活上了。她的语文成绩倒不是最好,因为教语文的徐老师也算是个中年女性,她们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自然不会有很大的动力去学习。
小贤总是善解人意的把安心带来,也可能是默契,也可能是刻意为之,我们大多数时间总是在树影斑驳的阳光午后,一如我那时的心情,明亮、单纯的如阳光下的教室玻璃;中午,那些老教师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午休,学校的教师楼就在小桥池塘后面转个弯,非常的近,走路也就三五分钟的样子,我那时住在一个潮湿阴暗的二层老楼里,住着是极不舒服的,所以,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办公室,成了我们三个人,两个初三女孩,一个年轻教师的聊天室。小贤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如江南水乡雨巷般单纯明净,说话声音软软的,有时我也奇怪,吴侬软语也好,广东粤语也好,其实在乖巧女孩子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小贤是属于那种“明眸善睐”的聪明女孩,要是读过<西厢记>,一定知道里面里面有个热心,伶俐,眼珠子灵活的“红娘”,她就是这样的吧,两个女孩子,安心和小贤,就成了我最好谈的两个女学生。。。
那时,我们之间谈的最多的都是学习生活如何紧张,有没有压力之类的话题,偶尔也会说说假期将会怎么安排,不会跳出这个主题,也不会有安心和我单独谈话的机会,我们都在刻意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保护着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我单纯的维持着老师的尊严和语气,安心也不会放纵她的情感,因为她是一个懂事的女孩子,她总是小声的说着话,时而托着腮看着小贤大声的笑着,时而,眼光望向窗外,看着满山的常青藤,听着我和小贤的对话,时间在如水般的流逝,我们的情感在渐渐的增加,慢慢地,安心成为我教师生涯中一个很特别的学生,在闲暇时,听听音乐,我会偶尔想起她是否在家中台灯下安静的写着作业,在晚自修的时候,我也会特意的走去她们班的教室,转到她的座位旁看着她的侧面,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时候偶尔抬头望我的那种错愕之后的害羞浅笑。。。
我们时而会通信,那时电子邮件成为我和安心交流的另一个渠道,这个事情,小贤不知道,或许安心会告诉她,至于信上写了什么,安心心中有数,什么该说,什么没说,我也不得而知了。初三的她,英语似乎可以了,我在大学时候,英语读过TOFEL,自诩可以写出漂亮的英文信,所以那时我们用英文写电子邮件也算我们之间一个时髦而不为外人知道的事情。我回老家,远离岭南,找不到上网的地方,费尽周折就跑到网吧,认真的写英文邮件询问安心有没有认真复习,假期怎么过的?虽然那时我的工作还算顺利,可是我仍然会感觉到苦闷和对工作的失望,远隔千里,E-mail成为了联系我们的纽带。
二十三岁时候的我,如流浪在异乡的孩子,也像个没有根的浮萍,没有亲戚,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女朋友,只有一些算是可怜的薪水,心情的彷徨和苦闷可想而知,遥望星空,有时也会问自己究竟会在广东要呆多久;那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我的哥哥大概是在我开始做老师的半年时候结婚了。那时,作为弟弟,我应该要回去帮忙,或者亲身参加哥哥的婚礼,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因为刚刚工作不久,来回也不太方便,又有繁重的教学任务,根本请不了假,实在走不开,所以,那时,我感到苦闷和压抑,是因为教师这份工作虽然神圣,可是给不了我自由,给不了我支配自己生活的快乐和轻松,十年回首,可能我那时就深深知道我内心渴望的是自由的心灵;
所以在我和安心的邮件中,我也会傻傻的像个可怜的男孩一样,向她倾诉着我的苦闷,或者也是简单的发泄着我的不快乐,全然忘了安心只是个初三的女孩子,而把她当成了我最知心的朋友,虽然没有说出“想”“喜欢”之类的字眼,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肆无忌惮的表达思恋,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爱情的话题,可是我们都应该把对方作为知心朋友去面对,追求自由,奔放的生活的渴望在我心中从未停歇,作为听众,安心也一直都在聆听我的心声。
小贤似乎对我们之间的事情心知肚明,总是开玩笑般的揶揄我,唔知你地两个咩回事,各个估估下,其实初三的女孩心思最多,情窦初开,花季烂漫如春天的花园,充满了天真的幻想和莫名的爱恋,即使我也会辗转反侧,即使我不能释怀,又怎么能对她说出那句话?又怎能越雷池一步呢?或许这种朦胧而心有灵犀的轻狂,刚刚好,刚刚有些微妙,所谓爱恋,所谓仰慕,不被打扰的情感深埋心田刚刚好,她本身就是生活,是上天,给我们留下的片片美好回忆!
当若干年后再回忆往事,我已经离开了广雅,离开了那片曾经魂牵梦绕的小桥荷花池,那段有着可以静听潺潺流水,可以纵情欢笑喧闹的午后有多么美好,有这段心头有情,眼神会意却又擦肩而过的爱恋多好,她可以让我们的曾经留下的是浪漫而值得回味的过往,是一段又一段的美好不是苦闷和懊恼,我会珍惜,那段多么宝贵而值得珍藏的青春!
PS: 不经意间,十二年已经过去, 故事中的小贤已经和有情人终成眷属,安心依然单身孤独,谁可以走进她的心灵?谁可以为她再挽起一头秀发?有谁可以好好照顾她?或许,缘分在冥冥中自会来到,祝福小贤和安心,在我生命中陪我走过那段日子。we are life-long frien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