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不可闻

“花前柳月下,碧顷连人家。炊烟几缕起,逍遥在酒家。”

“柳兄好雅兴,连打鱼的时候也要吟诗一首。”

我闻声看去,原来同村的耀麟不知何时也背着鱼篓来到河边捕鱼。

“柳兄今日收获如何?”

我看着背篓里为数不多的几尾鱼,苦笑着说:“只够这两三日的饭食,怕是无法拿到集市上卖了。”

“要我说,你一个打鱼捕虾的就别费那功夫进京赶考了,在这里踏实生活不也挺好吗?”

“哈哈,虽然你看我现在每日靠着捕鱼捉虾为生,但有朝一日我考取了功名,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说罢,我提着鱼篓离开了河滩。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河滩边隐约有一个凸出的小黑点。我心中好奇,连忙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用红布封住口的酒坛子!

这可真是怪事,河滩上怎么会有一只酒坛子呢?我看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决定将它带回家配着鲜鱼喝了,这可真是“一手一坛酒,一口鲜鱼头”的美味生活啊。

到家之后,我先将酒放到灶上热了热,然后坐在竹凳上读起了诗书。

忽然,一阵细小尖锐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我抬头看看窗外随风摇动的树梢,继续低头读书。但是声音越来越响,我只好放下书本凝神细听。

就在这时,一团烟雾从酒坛里慢慢溢了出来,渐渐幻化出一个人形的模样。我惊惧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联想到近来村里关于妖精吃人的传言,我的后背开始直冒冷汗。想逃,脚却不听使唤的定在原地。

当烟雾完全散尽之后,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青衣,有着满头紫色的长发,眉宇间还有三片类似花瓣的印记。她紧紧盯着我,目光中满是冰冷与警惕。

我呆呆看着她,下意识的问道。

“你是谁?”

你又是谁?”

“小生姓柳,名士俊,穷书生一名。”我想着自己书生的身份,忙弯腰施礼道。

姑娘听后神情放松下来,她轻轻说道:“我本是树林的一个小花仙,由于无意间得罪了这里的土地公,所以被他封印在这酒坛子里。”

“可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难道你已经解除了封印?”我疑惑的问着。

她挥了挥双手苦笑着说:“凭我的法力根本就解除不了,你看到的也只是我的一个虚像。而我也只能像今天这样,偶尔出来透透气。”

看着她愁苦满目的样子,我的心中有些不忍,一股凛然的正义感从内心勃然迸发。“那我就帮你把这个封印撕开吧。”

花仙看着我一脸认真的表情连忙摆手道:“万万不可!这个坛子每日吸取我的精魄,使我无法重塑肉身。平时我只能靠吸食一点小动物的元气才能避免灰飞烟灭,如果你贸然把封印撕开,我立刻就会魂飞魄散的。”

“我明白了,如果你体内的精魄足够多,那么就可以重塑肉身,从酒坛子里出来了?”

“是的,真不愧是读书人,果然很聪明。”

思虑片刻,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我会每日多捕些鱼虾,然后给你吸取精魄。”

花仙听后又惊又喜,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满是晶莹剔透的泪水,她感激的躬身说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看着眼前的可人儿,我的心早已被她的泪水所融化,我豪气万丈的向她一再表示放心,后来她依依不舍的回到酒坛子里。

看着屋内又重新归于平静,我的心中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我把酒坛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后立刻又提着鱼篓出去了。

耀林看到我又提着鱼篓来到河滩,嬉笑着说:“看来柳兄是想通了,捕鱼捞虾的命果然不适合读书啊。”

我没有理会耀林的嘲笑,脑海中满是花仙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暗暗下了决心,抓紧时间埋头捕鱼。

到了黄昏,我已捕捞了满满一背篓的鱼虾。看着丰硕的成果,我的心中充满希望。应该够了吧?我擦擦额头的汗珠,一路小跑赶回家。

可一连等了两天两夜也始终不见花仙的身影,我思虑着她可能害怕运功做法时误伤了我,所以没有现形。想到这,我决定先离开半晌时间,看看是否如我想的那样。

果然,在我中午回家后,发现地上堆满了干瘪发臭的死鱼烂虾。我心中大喜,原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看来花仙还是个细心周全的姑娘。这时,酒坛又溢出一团烟雾,我一看,原来花仙正站在我面前对我嫣然而笑。

她看着我欠身说道:“感谢公子的慷慨帮助,小仙愿意献歌一曲,以表对公子的感激之情。”

接着,一段悦耳婉转的歌声从我这茅屋内悠然传出,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使我心软如酥,倍感心旷神怡。我沉醉在这甜美的歌声中无法自拔,整个人好似躺在天边的云朵之上,惬意的无力起身。片刻之后,我清醒过来,看着花仙正掩面低眉欲要离去。我赶忙大声说道:“你等着,我再给你打鱼去!”她含笑点头,随即消失在我面前。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鱼篓来到河边。同村的村民见我这般一反常态的拼命捕鱼也都是议论纷纷。现在的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日让花仙重塑肉身,脱离苦海。经过两天不间断的捕捞,我终于背着沉甸甸的鱼篓匆匆踏上回家的归途。虽然辛苦劳累,可我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花仙美妙的歌声和曼妙的身影,一想到这我的心中就美滋滋的。

进家后我顾不上休息就赶紧将鱼虾放在酒坛边,然后匆匆出门找地方躲避片刻。

傍晚时分,当我再次踏进家门,发现地上又堆满了干瘪的死鱼烂虾。不多时花仙再次现身向我欠身表达感激之情。这次她决定为我跳一支舞。看着她衣袖舞动、飘摇曳曳,神色间欲语还羞的娇媚模样,我整个人都已深深陷入到温柔乡之中。

就这样,我带着坚定的信念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捕鱼生活。每当我劳累不堪时,花仙就会为我唱歌跳舞,每每看到她娇羞柔弱的模样,我就有一种爱怜之感。久而久之,我竟对她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随着捕鱼次数的增加,花仙的人形开始愈发的清晰,这也让我信心大增。一日照常捕完鱼回家后,花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次她面色凝重,神态间还欲语还休。

我心中忽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她要离开我了吗?

终于我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急声问道:“花仙,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全靠公子这些时日的辛苦劳作,我的精魄现已恢复了九成,只差一成便可重塑肉身,从这酒坛里出去了。”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如此难过呢?”

“这是因为...这最后一成是需要吸食人类的精魄。”

“什么?!”我心中大惊,脑袋像被重锤砸了那样嗡嗡作响。

“我深知公子已为我尽了全力,小仙在这里感激不尽。只是我和公子有缘无分,怕是以后不能再相见了。”说完花仙竟嘤嘤哭了起来。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将心一横朗声说道:“别担心,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惊讶的看着我,然后轻轻说道:“这需要你付出二十年的阳寿。”

“二十年也不算很多。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但是,你能在重获自由后和我成亲吗?”此时我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其他念头,只想把深藏已久的话告诉给眼前的人。

“其实,我的心中也早已有了公子。”她害羞的低下了头。

我顿时变得欣喜若狂起来,连忙催促她开始做法。不多时,我就感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变得酸麻无力,一股热气从胸腔内往外流出,瞬间我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沉睡了多长时间,我悠悠醒来发现花仙正站在我面前仔细端详着我,屋角则堆着破碎的酒坛子。

“看来你已经成功出来,重获自由了。”

“是啊。”她看着我微微笑着。

“那我们什么时候......?”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问她。

“公子,我现在刚刚恢复肉身,还需要恢复法力。你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她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是...是啊。可是......”

没等我说完,她那双纤纤素手忽然变成一对锋利的爪子死死扣住我的喉咙,紧接着一张满是尖利长牙的嘴慢慢凑了过来。我看着花仙头上白色的发簪,不禁变得更加绝望,因为那分明就是一根人类的骨头!

我的意识渐渐消散,最后在临死的时候,还能听到她对我深深的嘲笑:“愚蠢的人啊居然妄想和我成亲,殊不知,你才是我等待的一条大鱼!哈哈,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好啊,我现在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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